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出了南天门，沐子晴变回会原身，与润玉相携去了凡间。沐子晴带润玉去了中州帝都陌邺城。

沐子晴长在北境，被立为皇太女之后才回到帝都，因此陌邺没有属于她的府邸，故而那一年便在京郊修建了一座别院，她和润玉一样，不喜客栈嘈杂，便去了那处松雨别院。

秋风淡，秋草长，空置了百年的屋宇阁楼早已秋尘四起，昔日雕梁画栋如今早已是蛛网积尘，青石地上碎叶枯败，正厅的黄木几案早已破旧不堪，昔日的精致家具也东倒西歪地散在厅内各处，属于沐子晴的痕迹已经被时光清理干净，唯剩断壁残垣。随着简兮、莫衡、梅歌……还有……离沧。那些旧人的离去，让沐子晴的传说早已淹没在尘埃里，被人遗忘。一百年太久了，久到连沐子晴自己也快要忘了她是谁。

润玉素衣轻裘立在庭中，静静望向那片清透遥远的天空，对眼前的景象倒是安然。

沐子晴举步入了正厅，长袖轻扬，扫开落下的些许浮尘，笑笑说道：“委屈你了。”

“无妨。”润玉淡淡一笑，捻了一个净尘诀，眨眼间别院便恢复了昔年景致。

“呃……我都忘了，我们是神仙，一个法诀便搞定了。我带你参观一下。”

“却之不恭。”

    润玉似乎感觉到沐子晴自进入别院身上便有一种难言的悲伤，在他印象里，沐子晴是天生的帝王，杀伐无情，刚毅果断，如今这等感怀神伤的模样，让他颇为意外，为了分散沐子晴的注意力，便一句接一句地引起话题。

比如花园种植的菊花是什么品种，凉亭前的对联可是亲手所题，院中的秋千何时搭建……

润玉露出好奇或疑惑的神情沐子晴觉得这样的润玉很难得，也很……可爱。感伤的情绪逐渐平复，便忍不住多说几句，甚至是讲一些儿时的趣事。

    比如她第一次骑马从马背上摔下来，比如第一次在秋猎拔得头筹，比如在女红上如何没有天赋，绣花针比剑难使，比如她和简兮女扮男装在七夕灯会上收了很多香囊……

走到秋千架下，她却沉默了一下，眼底蓦地一酸，不再说话，而两个人便陷入一阵无声的沉默，亭前冷风吹过，花落如雨。

当年初见，豆蔻娉婷只十三，弹指百年，早已物是人非。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指着秋千道，这是一个朋友亲手搭建，送给她的及笄礼物，原本是丢在北境的，但她回京那年，离沧不远千里将整个秋千完整地送到了皇宫，别院建成时，便命人移到此处。语罢，她故意调侃，说自己上辈子贤明一生，也就做过这么一件劳命伤财的荒唐事。

润玉听着不禁有些诧异，区区一个秋千，何必耗费人力物力从北境运到帝都？这秋千必定意义非凡。压下疑虑，却又听沐子晴指着湖中水榭，说她在水榭之中的璇玑阁选拔了很多栋梁，完成了很多治国良策……

润玉不禁也有些感怀。若非亲耳听到，他原以为不论沐子晴如今如何多么沉稳果断，以她嫡长公主的出身必定自幼受尽宠爱，恣意飞扬，却不想她的年少时光并不比自己轻松许多。或许，这就是她统御四合威震天下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