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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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一身白衫黑裤，墨色的短发在暖风中轻扬，金眸含笑，仿佛是偶然坠入凡间的神明，将黑与白恰到好处地融入柳色之中。

毕方眨了眨眼，目光锁在少年的身上，带了一丝迷离和茫然，却极快地隐去，取而代之的是盈不住的笑意：

毕方“十四？十四是你吧？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原来那个小家伙不好吗？”

还提那茬？十四的眉轻轻地蹙起，脚下生风地便走到了毕方身前，抬手便往她的额头上敲了一记：

十四“你还说？”

十四清楚地听见自己后槽牙磨动的声音，骨节分明的手指曲起，敲完毕方后却悬在空中，没有落下，仿佛随时准备再敲上来一记一般。

毕方“可是，在玄机界，你整得跟个二十一世纪的三好少年的模样给谁看啊？”

毕方扯了扯十四雪白的衬衣，眼角隐隐有晶莹闪动，显然是被十四这模样逗得难易自抑。

十四的神情难得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他却也不甘示弱地挑了挑眉：

十四“你以为谁都看不见我？”

毕方“不以为啊，赤离不就看得见某个——”

毕方拉长了音调。

十四“不止是他。”

十四闭上眼眸，打断了毕方，悬在空中的手指到底是没再落在毕方的额上：

十四“被神改造的‘异人’都能看见我的存在。”

十四“记得那时候带走她的青泽渊吗？”

十四顿了顿，再次开口时，语气便带了一点不甘和无法言喻的哀伤。

十四“有青龙的力量，他是看得见我的。甚至……他看出了我无法过多地参与玄机界的一切。”

十四长吐出一口浊气，璀璨得无可言喻的眸间凛冽之色骤然显现，含着不可逼视的锋芒，望之令人却步。

毕方“所以，便让你眼睁睁地看着圆圆被带走无能为力，是吗？”

心头的火燎烧着内心的原野时，十四听见她淡声道：

毕方“那是过往了，不惧过往，不畏将来啊，十四。”

少女清泠泠的声音接上了十四的话，仿佛心头的火被清风吹拂消散了一般，十四竟真的定下了心神，抬眸时，却已见毕方步入了那柳林后的曲巷，林间回荡的便也只有一句话：

毕方“你现在不也和先前不一样了吗？会变的，十四。”

是吗？十四目光迷离地看着尚青柳色，片刻后，“噗”地笑出了声。

是，不一样了吧。

早就告诉过自己，尽管爱得生生世世，也要决绝放手，这样才最好。

十四记得似乎有谁如此和他说过，记不起是谁，但他的确应该如此啊……因为很多时候，他不能。

十四从喉间挤出一声自嘲的笑声，白衣潇潇，追随上毕方的身影。

……

那个所谓的赏金组织的地下接头处极像是所谓的“地下黑市”，穿过小巷下黑黝黝的廊道，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珠光宝气。

人群来来往往，却并不熙攘，无一不是神色冷淡，只偶有站在小道边上指着小摊贩上珠宝的询问声入耳，一切都还算井然有序，一切也是……

令人称奇。

毕方挑着眉，四处打量了一番，旋即微微偏了头，朝身边的十四低声感慨道：

毕方“这地方整得和见不得光的地下黑市似的，好好儿的……连小摊上摆的都是罕见的蕴含有灵力的珠宝。”

十四却是见怪不怪的模样，平平淡淡地向毕方解释道：

十四“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地方，这里的任务无不是难如登天，得到的报酬自然也不是凡品。”

话音刚落，即使看不清毕方的面容，十四也清晰地感觉两道精光从毕方的眼中“哧”地射出，直往那些珠玉迸发：

毕方“登天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事。这地方才是玄机界的世外桃源啊。”

言毕，便往这底下组织的登记处，踱着步子，极为畅意地去了。

十四很难想象毕方到底是怎么想出用“世外桃源”这样的形容词去形容这样暗涌洪波的地下交易场所，只寻思着要让她好好清醒一下，便也只是在一旁给她泼凉水：

十四“你有使用神力的权限，但用得多了难保不被神律发现。还有，除了‘异人’，其他人倒是真的看不见我的，你再和我继续讲下去，不怕被当做疯子赶出去么？”

毕方“这样的世界，是疯子才好吧？”

毕方走在十四前头，闻言半侧过头来，眸带笑意地给十四丢下一句话，依旧乐意不改地往前走着。

疯子才好？是，像她这样的疯子就挺好的，十四被毕方呛了一句，一时没能扳回来，便少不得在心里嘀咕上一句，此言一出自己心头却是遗精。

疯子？疯子指的怕不就是不知所处危境的玄机界百姓，虽然看得不清，但着实还算是无忧无虑；而知道玄机界背后阴霾的，往往所肩负的就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无奈和孤独。

她是想融入玄机界还是……想“灌醉”自己？

其实这都不重要，只要她能改变这个世界，十四在后头望着毕方的背影，心中竟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相信她可以，可以改变这一切。

沈婵在这个地方看上去也算是小有势力，一封推荐信让毕方极为成功地“混”入了这个组织，她掌心那枚小小的白色徽章算是她身份的证明。

在这里，初等被雇佣者徽章是最不起眼的白色，中等是青色，高等是紫色，极高等的便是朱红色，而拥有朱红色徽章的被雇佣者才有权利接下内容涉及亦或是报酬是玄机界四国机密的任务。

这些恰是毕方想要的。

而同样对她而言，所谓的“登天之难”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但若是能得到什么奚圆当年都不曾探查出来的情报，从而促进了她的棋局，这才是双收。

也难怪毕方会称这里是“世外桃源”，对她而言的确如此。

十四看着毕方神采奕奕的面容，一时有些感慨：他还记得，当初奚圆了解到这个组织后，虽不曾明说，但多少显露了害怕；毕方这家伙，却不仅不怕，反而极有一种称霸黑白两道的气势……

但是恰恰又是为了这个世界。

她不是非黑即白的，就如同这个玄机界。

十四不明白仅仅是看着毕方完成的任务名单如同堆积的雪片的几个月，自己为什么会去想这些，又为什么去想这么多。

但是，仅仅几个月时间，毕方的棋局，又近了一步。

这次毕方接到的任务便是SS级的任务，被舒展开的羊皮纸上只有几个赫然大字：

偷出玄寒国所有的麦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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