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龙马说抱歉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他们不可能走到一起了。真是的……樱乃胡乱摸两下脸颊，本来就不可能嘛，强求也不可能啊。她还傻傻的在抱什么期望？

语气很轻，杀伤力足矣。

——抱歉，我现在心里只有网球而已。

对，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那么亲耳听到他说后就没有必要这么惊讶。她现在闹变扭又有什么用，龙马是不会改变心意的啊。

弯起嘴角，没有偷着笑，连自己都知道这是无奈无谓的苦笑。

龙马的梦想……很伟大呢。要加油喔，我一定会支持你的。

接下来伦子看到的便是樱乃这样又哭又笑的表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对于她这种有事没事就把笑容挂在脸上的人来说，肯定是受到了什么比较大的打击吧。

可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在强颜欢笑，逼着自己把眼泪往肚子里吞。闷得太久的话，精神绝对会崩溃的。看着樱乃，似乎回到了她自己的从前，当时南次郎虽然看起来花心，实际上却是迟钝得不像话，傻乎乎的对她的关心充耳不闻……他们父子真是一个样，都在不知不觉中伤害着最爱他们的人。

这种感受，似曾相识，她又怎么可能做到不闻不问？但是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就算说了也没有用，解铃还须系铃人，事情发展成这样，只有龙马可以解决了。

伦子轻抚她的背，“去洗澡吧。”

樱乃恍然回过神，只看见伯母一张一合的嘴，声音仿佛全部消失。丧气的摇摇头，嘴角勾出一点若有若无的幅度，苦笑一般，仍不忘加一句礼貌的“谢谢”。

她捧起龙马拿来的衣物，小心翼翼，就像在捧一件宝贝。这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龙马的体温，哪怕一丝一毫，也想要据为己有。这是最后一点点了呢，要好好把握才可以啊……与其哭，不如去享受……对不对？

伦子看着她缓缓走出房间，行尸走肉一般，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可以看到这么落寞的背影。

这孩子……应该会继续坚持下去吧。因为她是……照片上的那个女孩子呢。虽然龙马从来没有说过，但在他左眼受伤时拍下的那张照片，他一直都有好好保存着。

龙马，其实你自己都没有发现吧。这个女孩，已经进入你心里了，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否定？……原来，不是只有女人才喜欢口是心非呢。

喜欢就是喜欢，逃避不了的。樱乃……我想你也是这样认为吧。

伦子退出房间，合上门后，听到的便是自己老公丝毫不注意分贝的争论。

“臭小子，都这么大人了，思想怎么还是这么不成熟？你刚刚对樱乃说什么？你心里只有网球？那这么好的机会你干嘛要跑回日本？本来在全美公开赛赢了那一场的话，你就等于成功一半了！可是你呢？一定要回日本？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她印象中，南次郎从没这么激动过。相对于南次郎的高声大叫，龙马显然要淡定许多，脸部表情动都没动一下，根本不理会自己老爸的反常，一手托着后脑，依旧玩着手中的球。

“哼，算了。”他无趣的摊手，“果然和你说是白费口舌。不过你自己也好好想想吧，不是每个人都在原地等你的，青少年。”

眼尖的南次郎对于龙马听到最后一句话那细微的反应肯定有所察觉，也不点破，转身离开了。

而在他关门的后一秒，龙马也像终于忍不住似的坐起身，看着黄色小球上的字迹出神。

对，就是那几个字。

——全国NO.1

清秀的字迹，给人一种精神的感觉。她送他时那种高兴中透露着无奈的表情，他看得清清楚楚。虽然她还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变得通顺，到他耳里却变成了最刺耳的告别词。

他奇怪的眼神在她看来成了疑惑的目光，她解释：

虽然是全国，但不是指全国大赛啊

是指全世界每个国家的「全国」

然后是那里的第一名

龙马君一定可以做到的

她说……如果是龙马君就一定可以做到……他又怎么可能忘记？要说完全没感觉那是骗人的，可是……那种感觉，算什么……

樱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没有以前的麻花辫。因为龙马的一句话，她一狠心把自己留了多年的头发一刀剪掉，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又到腰部了……是不是就证明，只要是龙马说的话， 她连简单的留个短发都不能完成？

她叹口气，好歹也说出来了……结果她自己早就知道了，现在，只是一个亲身体验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啊，龙马本来就有很伟大的梦想嘛，更何况，这不知是他一个人的， 还是青学所有的学长们，奶奶的，龙马他爸爸的，还有……她也是这样的。那么多人都在期待，又怎么可能因为她一个人而动摇？

但是……这样硬生生被拒绝，闷在心里真的好痛。她又临时后悔了，不管龙马是怎样的回答，她还是抱着一点小小的期望，如果……龙马也喜欢她，该多好。

冰凉的液体缓缓滑过，最终汇集进浴池，合为一体。

怎么会……又哭了？到底有什么好哭的？！偏偏手越擦眼泪就流的越厉害，然后索性将整个脸埋入水中……她感觉到了，液体在流淌，一种熟悉的窒息感觉，她知道她正在失去，鼻子被闷得好难受……可是，只有这样，才能够暂时忘记心中的难受吧。

心里狠狠地叫嚣，别人根本听不见，尤其是……他。

天才网球少年的他，仅是观众的掌声就足以将他埋没，因此，他听不见。

可是——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三年，数字不大，可是这数字不大的三年，会变成多少个日日夜夜？你一定没有算过吧。你也算不清的。后来我了解到光是等根本没有用，所以再次遇见你的时候我才会下定决心争取自己的幸福，因为我自嘲的认为是你给我的再一次机会。我知道说幸福还太早太早，因为你所需要的幸福不在我可以付出的范围内……对不对？

也许，我们走在同一条线上行走。但是我们从一开始就是背道而驰，怎么可能会有交集？回想我们以前有意无意的遇见，那是梦吧。直到现在我才真正从梦中醒来，从那个美好的梦中，被你无情的唤醒。

……怎么办，我还不想醒来呢。没有你的出现，我就不会去认真打本不属于我自己的网球。没有你的出现，我就不会傻傻的被那些网球社的其他女生嘲笑。没有你的出现，我就不可能会轮到这个地步啊！

樱乃在水中猛呛一口气，水不由分说的进入鼻里，慌张抬起头，接下来便是止不住的咳嗽。酒红色的头发整个被打湿，紧贴背脊，刺刺痒痒的感觉。

真没用啊，樱乃……眼睛好痛，都睁不开了。

她虚脱的趴在浴缸边，龙马君，我一定会……为你加油的。因为……那也是我自己的梦想……

千言万语全变成了三个字，她脱口而出，任自己泪流满面。

龙马君……

撕心裂肺的哭喊，多想让她希望那个的他听到。

门外，伦子静静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