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京城,树叶已经在悄悄由绿转黄,飘散在空气中的风也不在夹带着那份夏日的燥热与黏腻,反而多了几丝凉意,街边的小摊位也不再售卖冰沙一类的吃食了,转眼,中秋就要来了。
想来陆绎已多年未曾过过中秋节了,母亲骤然离世让他的心裂了一个口子,再也无法弥合,加上对父亲的懦弱与冷漠的不解和怨恨,父子二人的关系如三尺之冰,越来越僵。后来,父亲走后他才明白父亲的隐忍和爱。
现在,今夏又给了他一个家。这个家充满温情与爱。是一个让他可以完全放松,抛去官场的尔虞我诈的地方。男子一袭素衣,立于窗边看着窗外的树叶在风中摇曳着慢慢落在地上,被风吹起的尘土逐渐埋没,思绪也跟着飘扬。
那时,父亲舞剑,母亲抚琴,还是小小孩童的他坐在小秋千上看父亲矫健的身姿,听母亲悦耳的琴音,母亲会为父亲擦汗,父亲也记得母亲最爱的茶点……
忽地,左肩被人拍了一下,他习惯性地转过头去,右边已传来咯咯的笑声,他转向右边,只见一个捂着肚子笑的小脸通红的人儿。原本愁思满怀,见得这张笑意盈盈的脸,陆绎也不自觉嘴角上扬起来。
“大人,你在想什么呢?如此出神!”
“在想晚上吃什么馅儿的月饼。”陆绎憋笑道。
“那你想好了吗?我让吴妈买了好多种,有五仁的、豆沙的、黑芝麻的、火腿的、蛋黄的……”
“岳母、师父和杨岳他们可过来了?”再不转移话题,自家夫人怕是要把月饼的所有馅料都朗诵一遍了。
“来了来了,我娘和师父在花厅喝茶,大杨早已扎在厨房了,敏儿也去厨房帮忙了。”
“我们过去吧,别让岳母和师父等太久。”
从小闲不住的今夏和娘亲、师父寒暄几句便溜到厨房了,留陆绎陪两位长辈聊天。
行至厨房,各色菜肴香味扑鼻,杨大厨掌勺,自是极品。已怀有六月身孕的敏儿坐在一旁剥蒜。敏儿侧着头,额前几缕碎发随意散落下来,眉眼弯弯,鼻子虽不高挺,却小而圆润,更显温柔。今夏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低头看自己,自己似乎从来和温柔这个词不搭边。虽着女子裙衫,行路却不像女子那般袅袅婷婷;姑娘相貌,却没有姑娘的蕙质兰心,善解人意。
“哈哈哈……我袁今夏真是好命啊!”今夏心里想道,不由得发出咯咯的笑声。笑声惊扰了厨房里忙碌的各位,“夏爷,你傻笑什么呢?”
“……敏儿,我来帮你剥蒜。”今夏打个马虎眼,坐在敏儿身旁开始剥蒜。
谈笑间,不觉月已中天。深蓝的天上一轮皎洁的圆月,映照着院中树影斑驳。一桌人围坐在月下,饮酒赏月话家常。
陆绎从前也感受过这般岁月静好的啊,只是后来突逢变故……幸而识得今夏,让他冰封已久的心再度融化,重新拥有这份平静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