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正打园子里出来,侧头对着身边的小厮交代了几句,然后小厮就快步带着东西出府去了。
赶上二爷正要去书院,两人一碰上,二爷整理着袖子像是刚起床。抬眼看见大林,就开口问
云磊一大早忙什么呢?
少爷一笑
大少爷(郭麒麟)让人给小珍送了盒胭脂,过两天就是她生辰了。
小珍?二爷歪着脑袋皱眉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
云磊李家小姐!
大少爷(郭麒麟)是啊。
少爷点头,一撩袍子跨过院口矮坎,向外走着礼貌性地微微满二爷半步,走在他侧身后。
二爷挑唇一笑,别有深意道
云磊陶阳知道这事吗?
大少爷(郭麒麟)你可别和阿陶说!
少爷一激灵。连连摆手,道
大少爷(郭麒麟)阿陶要是知道我还花时间去挑这些个女孩儿的礼物,又要说我不务正业了!
云磊你个……
二爷一张口就想骂他一句蠢货!硬生生把话堵死在喉咙上,转口问他
云磊陶阳就怪你不认真读书了?
少爷白了他一眼,一副明知故问的嫌弃
大少爷(郭麒麟)你又不是不知道,阿陶比师父还严着呢,我的课业已落下,师父还没说我,他先数落我半天!
少爷的师父是于先生;他有一个盛名在外的父亲。于先生也不会担心他的课业,这方面大先生也不会松懈他的,反而于先生没有大先生那样严厉,和少爷相处起来也更像父子。
二爷的笑容里开始布满了嘲讽,但也没明说,问
云磊你也成年了,总和人家姑娘这么联络着,过两年该给人家一个名分了吧。
小珍是个好姑娘,长得眉清目秀,人也知书达理;当大先生家的儿媳妇正合适,书香门第,门当户对。夫人也知道这事,就等着咱少爷大了,心性定下来,就给他定亲;其实说到底,不还是盼着大林能找个自己喜欢的吗?这一点,夫人和大先生可算是开明了,半点没逼他。
俩孩子的联系,长辈们都知道,也是以礼相交,以后如果有缘就在一块,若是有缘无分,也不影响各自安好。
但真听自家老舅一开口说给人姑娘个名分,少爷又有些犹豫了,皱眉道
大少爷(郭麒麟)小珍是真好,我觉着吧,找媳妇找个她这样的就挺好。但不知道怎么,就觉得哪不对……
云磊嘿呦……
二爷低低一笑,呢喃了一句少爷没听见的话:使人不对吧……
当然,也不能这么说,认识这么久了,彼此心照不宣。
云磊你以为陶阳不知道呢~
二爷看着少爷,觉得眼前的少年老成的孩子,终归还是个小孩子。
大少爷(郭麒麟)知道啊。
少爷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说道
大少爷(郭麒麟)阿陶就怕我落下功课,怕我不争气会被我爹骂。说起来,还是阿陶最关心我了~就算我不争气,他也只是生我气但不会瞧不起我。
哪怕他父亲是大先生,他师父是于先生,而他是未来继承德云书院的少爷。
他的身份为了太多光环,这光环也是一种压力,让他年纪轻轻承担起责任逼着自己成熟起来。以至于大家伙都忘记了,他也仅仅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一个普普通通,有血有肉,但心思单纯简单的少年。
云磊陶阳是因为怕你落下功课才生气?
二爷感觉自个儿脑仁疼得不行了,这都什么脑袋?对着少爷干笑了两声,念叨着
云磊也是没谁了……
大少爷(郭麒麟)嗯啊……
少爷得意地点头,只当老舅同意他的话——阿陶确实关心他的功课。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非同一般。
小珍要是耍脾气不理他,他可能不会觉得怎么样,最多送个玩意去赔礼。总归小珍性情好,没有和他闹过。但阿陶要是不理他。别说不理,眉头皱一下,咱这位少爷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坐立不安。想着法儿去哄,哄不了就撒泼打滚,闹得陶阳开心起来不可。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少爷横眉竖眼起来,对二爷搞起状来
大少爷(郭麒麟)你那个宝贝馕真是闲的发慌!前两天和阿陶说什么,我拉着你去看姑娘!害得阿陶又是不理我,你也不管管!
云磊嘿,那怎么了。
二爷这护犊子脾气一上来也是谁都不让,理直气壮道
云磊九馕也没说错啊。那看姑娘的话不是你说的?陶阳生气有我什么事,自个儿哄去!
大少爷(郭麒麟)诶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少爷张口就要和他理论起来,谁知二爷腿长,说完了拔腿快走几步往外去了,还有些“不屑”和他同行的味道。
少爷提着袍子,追上他,边说
大少爷(郭麒麟)这胳膊肘给你拐的,谁和你一块长大,谁是外甥,你心里怎么想的!
哎呦喂,这敢情是和九馕争风吃醋来了。
云磊怎么地?你能给我生孩子?
二爷步子一顿,折扇一摆,正儿八经地问了句不正不经的话。
少爷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伸着食指气得口齿不清
大少爷(郭麒麟)你你你……好你个云二爷啊,表里不一的禽兽!
两人对外都是温文有礼,仪表堂堂,凑到一块就原型毕露,毫无遮掩的了;怎么说呢,乌龟笑王八,半斤八两吧。
云磊切。
二爷满不在乎地调眉一笑,收起折扇,意有所指道
云磊得了,以后我让九馕天天儿在陶阳面前夸你用功努力,你可别来谢我!
大少爷(郭麒麟)得了吧你!
少爷又是一个白眼,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大少爷(郭麒麟)阿陶这么忙,京里的剧园子都得看着,少让杨九去烦他!
哎呦喂,这话说的。也就郭麒麟了,换个人,二爷就得揍他了。杨白馕除了缠着他云二爷,还能去找别人?给你能的,赏俩嘴巴子醒醒酒。
二爷不屑一顾,转身就走,正好出了府门上了马车。少爷就在后头骂他重色轻友,没心没肺,连自个儿亲外甥都不护着点儿了!
哼,还是阿陶好。
二爷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他才懒得去和那个傻小子解释什么。
陶阳既然不会因为他功课不好就嫌弃他丢了德云的脸面,又怎么会因为他偷懒就生气不理他。
小时候,大林不和他睡一塌就憋着自己掉眼泪的小桃子,哪有这么狠心。
德云书院
二爷今日本来是要去军营训教新兵的,因有些事要交代,就来了书院。一路上,学子师弟们见了他都规规矩矩地叫了声师兄,拱手行礼。
看着他们,二爷不免想起小时候弟兄几个跟着师父学东西的时候。那会儿年纪都小,孩童心性,虽然淘气调皮不少被罚但兄弟之间的感情胜过万千。
如今大了,虽然都在一块但毕竟忙着,见面的时间少了,跟别说像从前一样对酒当歌了。
走着走着就到了西侧院。那是陶阳的住所。
学子们都住在东院,陶阳打小来得早,那会没那么多人,自然是由着他自个挑园子,师父把这清净的地儿给了他是为了让他清心学习,也省得被新进的学子们拉着一块玩闹去了。陶阳如今也算是教习师兄了,偶尔也给上课,大林有时学的晚了就留在这和他一块睡。
平常他会去分社看看,今日也是凑了巧,没走。二爷打院外就看见他一身白衣在竹林里随风飘扬,颇有仙气。
二爷走了进去,在他身后喊道
云磊云圣。
云磊二爷喜欢这么叫他,觉得这个名字更像他的脾性。不似骄阳如火,更像云中谪仙子;觉着师父给他取得字真是极好的。
云磊陶阳转过身来,对他笑
陶阳好久不见了,师哥今天怎么有空闲过来?
说着抬手作礼,请他坐下。
二爷一撩后袍侧衣摆,在院子里的石凳坐下,道
云磊正好有事,顺道看看你在不在。也是巧了。
陶阳等有了空闲,我煮茶给你喝。
陶阳说着,抬手给二爷到了一杯清茶
陶阳现下都忙着,只好委屈你随意点了。
陶阳的茶艺也是极好的。
二爷喝着茶,说笑着
云磊可不敢,回头大林还得埋怨我来打扰你。
陶阳一愣,以为大少爷又孩子心性地去说了傻话,笑道
陶阳他就是那个脾气,您别和他当真。
云磊看着傻,鬼精着呢。
二爷觉得陶阳是和一样的,两人对傻少爷都是没辙了。默了默,二爷颔首像是犹豫着什么,终还是说出了口,与其洋装轻快道
云磊你知道李家小姐吗?嘿嘿,一早看大林让人给她送生辰礼物了。
陶阳噢……呵呵
陶阳的神色并不轻松,但仍配合地笑了笑,说
陶阳郎才女貌,应该的。
云磊云圣,你……
二爷顿了顿,一抬头满眼舒阔,在没有半点犹豫
云磊大林最听你的话,我们师兄弟都忙碌在外,唯独你多在他身边,以后他可就靠你看着了。
陶阳是先放在桌上的白瓷墨竹杯上,手指摩挲着杯沿,低低道
陶阳我有什么好看着他的。
二爷浅浅一笑
云磊别让他做糊涂事儿就好。
是啊,能让少爷心甘情愿地低头听话的人,只有陶阳一个了。
他们的闲聊叙旧并没有多久,二爷告辞后,风扬竹曳,暖阳初升,园中白衣飘然,陶阳却觉得冷极了。
细一看,他的笑容里竟带着些萧瑟,自嘲般的呢喃着
陶阳他那里会做糊涂事,糊涂的,一直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