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

维达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她抓紧树干，左手置胸，一脸惊魂未定。而对方却是一脸冷静。身材高大的他垂下头颅，缓慢靠近。她的眸中倒映着他的身姿。

“你……是谁？！”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见到了令他震惊无比的事情。

那声音，似是千万年的叹息。怀念，似是晨间露水，滴滴坠落。从那双阴郁忧伤地眼眸中，又涌现出如初升太阳般的欣喜。

维达不喜欢。她不喜欢他的压迫与阴郁，忍不住朝后退去。途中，左脚绊倒右脚，令她摔倒在地。那人逐步靠近，她连连后退。他踱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放开我！”她忍不住大喊一声。

她挣扎着，想逃离此间地狱。在她看来的地狱。

“别乱动！”

她被这声音唬住，不敢乱动。那人小心翼翼地打量她，说：

“你叫维达，对不对？”

她抬起头，诧异地盯着他，一时间，四目相对。刚才的不悦一扫而光，他眸中流露着似水柔情，似汪清泉。判若两人。渐渐地抚平她心中的恐慌。

时间定格相遇，彼此模糊天地，真心于时沦陷。纯洁的净土里，一颗种子破壳生根，只那幼芽，还未破土，还未深种，却已无法剥离。

恍惚间，维达轻松地说：

“你为什么会认识我？我并没有见过你。”

她平复了自己的心情，鼓起勇气，又说：

“但或许，你曾经悄悄遇见过我。也可能，也可能……我会因为机缘巧合，在未来遇见过去的你。”

利维坦温柔地微笑，一扫阴郁，流出阳光。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谨慎小心地拍去她身上的灰尘。青春的维达很不好意思。遍布羞涩的粉红，是那飘荡的红粉云彩。细心的他捕捉到佳人的羞赧，嘴角微扬，自觉与她拉开差距，说：

“抱歉。我刚才吓到你了。”

见他态度诚恳，维达一时不好说什么，只是别扭地说：“……没关系！”

他问维达：“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一想到原因，她不免面露难色。和他说：

“我来找巴库。它是我的朋友，只是走丢了。”

“别露出这样的表情。”

利维坦细心地察觉到她的悲伤，本能地出言劝慰。跟她说：

“维达，悲伤不属于你，你应该属于欢乐。我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你可能不知道，你笑起来时……美得不可方物。”

这算什么？是妈妈说得告白吗？维达心想。

利维坦的话让她不知所措，还夹杂不安。像这样的话，她只是偷偷听到父亲对母亲说。她私下问母亲，母亲告诉她，喜欢上一个人，就会觉得那人千好万好，无人可及。等她与姐姐长大了，也会遇见一位这样对她的人。她们之于他们，亦如母亲之于父亲。

那么，我会遇见那个人吗？她不禁这样问。再一次面对那炽热目光，她逐渐不适应，逃离的心思再度涌现。那不是在看她，反而像是，在看一样猎物。他势在必得！伤感。莫名伤感。为什么要伤感？迷茫了片刻，她快步离去，嘴上说：

“抱歉，我和你之间不熟！”

利维坦私下握紧拳头，面露苦笑，说：

“也是。毕竟，你不了解我。”

她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痛苦，便疑心自己是不是伤害了他。问：“是我的话伤害了你吗？还有，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那样盯着我看吗？”

“你没有伤害我，”利维坦叹息一声，“但原谅我，不能现在告诉你。因为你知道了这些，你会吃惊，甚至觉得不可思议。不必强迫自己必须接受。让我们彼此存在距离吧！好吗？”

他收敛起眼中爱意，不敢唐突佳人，毕竟，这才是，她与他的初见，而不是，他与她的初见。维达点点头，接受建议，正如他所说，保持距离。

美赫蒂娜在空中发出尖锐啼鸣声。从黑暗领域出来后，维妮克斯和路西法并肩而站。下一刻，她便与他拉开差距。

“你要去哪儿？”

心情愉悦的路西法望着维妮克斯的倩丽身影，问她原由。

维妮克斯匆匆忙忙地回答着，说：“我要去找妹妹。”

她头也不回地前行，美赫蒂娜在前方做她的向导。

“我帮你一起找吧！”路西法说着不断靠近她的身边。

“不用了！”她笑着拒绝了他的好意。

没成想，路西法一笑，说：“是在生我的气吗？”

听到此处，维妮克斯诧异地望着他，不解地问：“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之前的比试，你不是输给我了吗？”他面带笑意，那双猩红的眸子也逐渐弯成月牙儿。

“输给你又如何？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她始终肯定自己不会生气，但一想到自己的妹妹，她便说：“我不会生气的，你也不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不是说要帮我找妹妹吗？还不快走！”

她一把抓住路西法的手，拉着他朝美赫蒂娜盘旋的方向赶去。路西法若有所思地盯着相握的双手。

维达坐在树桩上，耐心地听着利维坦的讲解。

“在这个地方找到一个东西，还是简单的。只是得看你怎么去找。”利维坦望着眼前人这样说。

“哪，我要怎么样才能找到巴库呢？”维达迫不及待地问。

她又补充到：“那个小家伙很调皮，我怕它和我擦肩而过。”

“千万别这么想，越是这样想，越是会找不着。”利维坦微微一笑，细心安慰着她。

他望向四周的树林，目光凌厉，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对她说：

“在这片森林中，有许多小秘密，也有许多的危险。它或许会在迷路之际，遭遇到不知名的威胁。如果遇见了，一定得有足够的实力，才能避开风险。”

维达望见他的脸色逐渐凝重，心中莫名不安起来。透过他的警惕，她也慢慢感知到，他们四周有危险逼近。

风声沙沙，却似冷风，刺得维达头皮发麻。利维坦默默凝结着能量，一颗暗紫色的闪电小球成型。

他一把揽住维达的纤纤细腰，维达也机敏地抱紧他，将自己埋进他的怀里，以减少让他为难的概率。当攻击落下时，那树丛后的生物化为了齑粉。

维达想抬头观摩一下是何方妖孽。却被怀抱的人打断，他轻柔地说：

“乖，别乱看。会恶心的。”

须臾之间，利维坦解决了所有逼近的危险。血腥味弥漫在四周，感受到怀中人的不适。利维坦连忙扶着维达坐下，为她顺气。

“没事吧！”

维达摇头，表示无碍。她望着利维坦，诚挚地道谢。

“谢谢！”

“你其实不用对我这样客气。我们。”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我们怎么了？”维达好奇地追问他。

他急忙否认道：“没什么！你听错了。”

可维达的心声告诉她，他有事在隐瞒着自己。可她毕竟和他是陌生人，哪怕他帮助了自己，他们也还是陌生人。

她在低落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了匆忙的脚步声和急切的交谈声。

是姐姐吗？她不禁这样想。

“就在前面了！”维妮克斯拨开面前的簇簇树枝。她的身后跟着路西法。

路西法诧异地和利维坦对视片刻，很快两人移开视野。维妮克斯急忙过去查看维达的情况，生怕她出什么变故。

“姐姐放心，我没事儿！”她的目光偷偷望向了一旁的利维坦，说：“是利维坦帮助了我。”

“利维坦！？”维妮克斯吃惊地望向那位陌生男性。一天之内，她们姐妹居然碰上了另外两位神出鬼没的黑暗领主。这运气或许是倾尽了她们所有幸运。

“感谢领主帮助了我的妹妹。”她的和他目光对接，仿佛在死敌碰面一般，各自望着对方。

维达一把抓住维妮克斯的左臂，糯糯地喊到：“姐姐。”

维妮克斯失笑，拍拍胳膊上的手。她望向一旁，自打见到自己兄弟便沉默的路西法，开口道：

“谢谢你，一路陪我找妹妹！为此，我由衷地感谢！不过我想，我该带着她回去了！”

“这就走了吗？”路西法问。他的脸上微微露出不愉快的神情。

维妮克斯上前拍了一把他的肩膀，似是调笑着说：

“这副表情是给我看得吗？你放心好了！明天我会去找你的。”

说完，她便带着维达，往美赫蒂娜所在方向走去。途中，维达偷偷和利维坦遥望。但她还是跟着姐姐离开了原地。

待两姐妹真正走远后，路西法和利维坦才开始了他们的对话。

“那个女孩就是你曾说过的妻子？”路西法面含笑意，只是这笑似乎有些挖苦的意味。

“没错！哥哥觉得如何？”利维坦却不慌不忙，还反过来询问他的意见。

“长得是挺不错的。和她姐姐相比倒是更要温柔些。可惜，不是我喜欢的。”

“哥哥当然不会喜欢。”他不禁冷笑一声，路西法的心思他也是清楚的。“毕竟，像维妮克斯那样的女孩，才能入哥哥的法眼。维达其实也很活泼，只是没有她姐姐活泼，活泼得像朵带刺儿的红玫瑰。”

“人家还没有嫁到你的黑暗大殿去，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维护她了？”路西法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觉得这不可思议。他这个弟弟啊！够护犊子的！

“维护一下又如何？我的下属们只认定了维达。只有她，才能做让他们心悦诚服的领主夫人。”利维坦面带微笑，这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我反倒要担心哥哥。你喜欢维妮克斯，可你的下属，真的能认同她吗？”

路西法罕见地沉默了下去。他盯着面前的绿树，悠悠道：

“维妮克斯可比你想的，要厉害得多！她会让他们，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