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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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周航端个茶缸子在后台背稿子，我总斜瞄他几眼嗤之以鼻。都是十几岁的小伙子，难能安下心来扎进相声本子，瞅着他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总觉人实则在惺惺作态。我跟郭麒麟念叨，说周航这小子要么是个傻子要么一准儿心里头蔫坏，一心盘算着怎么收拾人一通。

嘴馋身子浪，迟早要上当。没等到收拾就落人陷阱了。周航台风稳又圆乎乎长得可爱，站在桌子里一撩大褂在我看来跟京剧名伶别无二样。端着给人泡的浓苦浓苦的老茶叶根子愣在后台从缝隙里看人。我对京剧名伶没想法，但是对周航依稀生了念头。也不知道被哪个孙子搡了一把，正对上乐乐呵呵散场的周航。人一抬眼，颇为迅速的接过去那杯摇摆的浓茶，王九龙打后头大嚎一嗓子“周哥，那茶张九龄专门给你泡的。”扭头瞪他一眼，周航眼睛亮堂无辜，弄得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人自个儿端了杯子轻饮一口，拦他时候已经晚了。分明苦的呲牙咧嘴，还傻乎乎乐着回一句谢谢师哥。人扭头追着搭档的老师问话去，留下我一个人舌尖扫牙根发愣。

红鸾活泼星和少年急性子相遇就好比火星撞地球干柴遇烈火。没打算认识的人憋不出半个屁，有了想法的人就死命狗皮膏药粘着生怕人一溜烟跑了，没了安全。后来盒饭里但凡有个鸡腿牛肉就压榨张九南王九龙，他俩一共俩鸡腿连上我的，一连仨全装进周航的小饭盒了。晚上只能嚎着与我苦大仇深张九南王九龙啃馒头就咸菜。周航不肯收，就背着人往人饭盒里夹，他找回来的时候早就我也跑了。这份伟大的勾搭师弟行为坚持了两个半星期，在张九南王九龙幽怨地问我什么赌期何时结束的时候才咬牙狠心盘算跟周航开口。我只跟张九南王九龙说是我跟周航赌输了，连带着他俩的鸡腿一起输了。

夏夜黏糊糊，暧昧气氛非比寻常。我把周航叫出来才发现我俩一副打扮，大背心短裤人字拖，没个卵的表白仪式感。裤兜里塞着一块化软了的德芙，一个劲儿心虚挠头。周航身上一股清甜的花露水味儿，熏的我头晕眼花额头冒汗。舔了上牙龈，傻呵呵乐着跟他说。

周航我喜欢你。

话一出口，自己都吓了一跳。嗐，伸手抓抓后脑勺欲抹一把脑门水印儿，说点儿什么好搪塞过去。兵荒马乱、复杂心声、各式情绪分子刹在周航一句“试试看”前面。

我俩成在夏夜，分开就在冬夜。恋爱过程我已经模糊不清，就记得忙完一天避着师兄弟在楼道里，轻轻点上两支烟。我给他讲走马观花般过的流水日子里无聊的故事，然后坐在台阶上笑得跳脚。人时不时搭两句茬，直到楼梯间云雾缭绕，我凑过去亲他脸，软乎乎的。我看不清他什么反应，倒是我自己闹了个大红脸。分开的时候忘了谁先说的，好像说了好像没说。与恋爱的平常日子不同，我们回到开始的地方。路灯还有一股尘土味儿都没变，也没抽烟。两个老爷们儿裹着羽绒服，结霜地面轻轻跺脚。原因在两个人肚子里打转，也只有当时的我俩知道的清楚。人问我“分开了？”我迷迷糊糊点头说“分开了”。隔天还是跑过去看人说定场诗。那醒子“砰”的一砸，我吓了一跳。

他的大褂一撩我的爱情就开始了。后来桌子一拍，梦就醒了。

后来，再见时他贴着孟鹤堂我贴着王九龙。我忘了周航，叫他周老师。他叫我张老师。客客气气弯腰，客客气气作揖。有些默契的可怜之处，或许就是分开以后都能不约而同的假意忘掉从前。从每年封箱到受孟老师邀请去淄博专场助演，他台上说话的时候，我看着他不吱声，错不过每一次泼墨似的衣摆和摔下的醒木。王九龙问我是不是腰疼了，我一边说没有一边看着节目跟他慨叹。

相声未来的发展肯定会越来越好。

但是，周航与我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