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孔嬷嬷训导林小娘

林小娘嬷嬷且慢！

林小娘嬷嬷勿怪，这里原本没有我说话的地方，可我心中愧疚，有话不吐不快，万望见谅。

林小娘今日之事说到底都是由墨儿不懂事引出来的，说出来她才是因头，尤其是八姑娘九姑娘，小小年纪就要被拖累挨打，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不如八姑娘和九姑娘那二十手板，就由墨儿替了吧。

孔嬷嬷林小娘此话差矣，我将姑娘们一齐罚了，原就是为了弥补姊妹见的情分，她们今日一同挨了打，日后便可揭过重来，若是厚此薄彼，岂不更生嫌隙，林小娘用心很好，却欠些道统了。

林小娘是，嬷嬷说的是，是妾身无知了，可今日连累姐儿几个都挨了打，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都怪我没有教养好墨儿，不如嬷嬷连同我一起罚了吧。(说完便跪下)

大娘子(小声)又来这一套！

孔嬷嬷看来林小娘是得好好学规矩了，越说越不得体，小娘说因自己没有教好墨姐儿，是以当罚，那如姐儿是大娘子教养的，明姑娘更是老太太身边的，媛姑娘是楚小娘教养的，是不是要将大娘子楚小娘和老太太一齐罚了才是，至于我这个教养嬷嬷，更是难辞其咎，你可是这个意思！

林小娘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孔嬷嬷林小娘，我今儿也要说你一句，人贵在自知，你却有两不知，你自晓自己是什么身份，我在与大人和大娘子谈话的时候，你贸贸然地插嘴，应当不应当！

孔嬷嬷好在我与老太太是故交，若是换了旁人，岂不是让人看笑话，盛府没了规矩，第二知，你是一再知错犯错，你先说自己不该开口，可你偏又开了口，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无知，既知自己无知为何还要随意插嘴，姑娘们的教养之事，你是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犯了，岂非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莫非是仗着自己养了几个哥儿姐儿的，自认高出众人一筹不成？

盛紘我跟大娘子还有嬷嬷在这儿，焉有你说话的份，你把孩子养成这样，你还有脸在这儿自说自话，快退下去！

孔嬷嬷(站起身)今儿罚你们每人十下手板，回去后把五十遍香约都抄好了，明日谁没抄完，就不要来见我。

孔嬷嬷今日受罚之事不可外传，要保全姑娘家的名声，去吧！(对女使说道)

四姐妹齐齐挨了十下手板，这事才算完。

明兰离开堂上，盛紘叫住了她，十分心疼地问候了明兰几句，让明兰今后有什么委屈，便告诉爹爹，明兰应下了，但这时长枫来叫盛紅，盛紅又赶紧离开了。

前厅内，大娘子留下了林小娘，称她教导无方欺压主母，实在该罚，墨兰在一旁哭道，长枫随意攀咬，却都没能让大娘子手下留情，盛紘赶到后自是大吼一声，此事才了解。

寿安堂内，老太太给明兰擦药。

明兰祖母，孔嬷嬷真是令人佩服。

盛老太太这挨打还挨出门道来了。

明兰她知道我们几个犯了错，并没有急着发难，而是由着六姐姐和七姐姐明争暗斗，直到今日火烧起来了，她才站出来主持公道，抓住错处，狠狠责罚。

盛老太太这就让你佩服了，那你可得好好学学。

明兰这种水磨忍耐的功夫，不是人人都会的，像大娘子这辈子也没能做到，孔嬷嬷最可贵的，她就是早早准备好了下跪的蒲团，打手掌的戒尺，就连打完手掌之后，要敷的冰帕子也拿上来了，哪怕父亲在场，想要袒护求情，也没有余地。

明兰像林小娘在盛家这几十年，也不是没有错，是因为她抓住了父亲心头的关节，只要她诉过的苦，一切都由父亲替她担当。

盛老太太你爹爹也未必真的被她蒙蔽，其实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明兰孔嬷嬷最高明的地方就在于此，她并没有一位要揭露林小娘的真面目，须知一个人要装睡，你是叫不醒的，其实在父亲心里头明白，妻妾情意再大，也大不过整个盛家的荣辱，孔嬷嬷这是在点醒父亲，要他明白宠妾过头只会让家宅不安，兄弟阋墙，若是到了顶峰，还会累及官声，只要父亲想到这一点，就算林小娘是他心尖上的人，他也不得不罚。

盛老太太这是擒贼擒王！

明兰祖母，孙女今日才明白，您请孔嬷嬷来学什么点茶品香都是次要，要紧的是让孙女学会，日后立世出身的要领，跟着这样的嬷嬷，孙女就是每日挨打，都心甘情愿！

盛老太太你是个吃过苦的孩子，才懂得这么些道理，咱们家这位大娘子，就是小时候日子过得太好了，全家娇纵，使她全然不知忍让示弱，不会平衡挟制，这些年才被林小娘占尽了便宜。

盛老太太不过要论咱们家的聪明的人，楚小娘和媛儿肯定是算得上的。

盛老太太这些年，你可瞧过楚小娘和她的孩子受过委屈，明面上林小娘最得宠，可实际上楚小娘才是你父亲放在心里的人，明儿，你可要一直清醒着。

明兰额，明儿知道了。

说着说着，卫姨妈就来问了，明兰这才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