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他的话,似乎又获得了无限动力,可以支撑着孟知染再拼命学习好几个日夜。
她每天认真复习,生活的轨迹正常运行。回到家,偶尔遇见孟寻碰巧在,会过问一下公司的情况,并适当地提几条小建议。
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孟知染学习之余,还会翘着腿懒洋洋地调侃黄明昊:“你再不学,还考不考大学了?”
实则是为了激励他。
可那大少爷依旧一副莫不关己的模样,该逃课就逃课,该睡觉就睡觉。听见她善意的提醒,只会轻嗤一声:“我又不是你。”
他半眯着眼,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那些东西,天生跟我合不来。”
黄明昊靠在椅子上,手里还把玩着篮球,时不时再抬起黑眸望向窗外楼下的球场。
孟知染叹气,又从抽屉里拿出化学作业,“你说我们俩是好哥们吗?”
他闻声动作一顿,撇过头去打量着视野里乖乖埋着头抬笔写字的小姑娘,“当然是啊。”
黄明昊把球轻轻向上一抛,纤长的指尖抵着它转了两圈,像在耍杂技。
“那如果有天我家破产了,”孟知染语气里夹杂着微不可察的低落,“也还是?”
大少爷仿佛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手稳稳接住球,扬眉站起来朝那儿走去。
他靠在她的桌角,垂眸,“那肯定不是了啊——”
此时蔡徐坤并不在孟知染身边,她一个人坐在位置上。
闻见他的话,她心狠狠一缩,过去不太美好的回忆又涌上心头。
-
孟知染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时候。
孟氏宣布破产的后一天,她背着书包来到学校,一路上受到无数指指点点。
每个人见到她都绕道而行,不少难听的话都一前一后接连不断地窜进耳里。
“你看了昨天新闻没有,孟氏破产了!”
“我知道我知道,现在这孟知染背后可没人撑腰了,看她以后在学校怎么混。”
“真是令人作呕,瞧她那副鬼样子,装什么可怜。”
“就是,以前惹事的时候可没见她这样,真把自己当小姐了啊?”
……
孟知染的头埋得很低,手紧紧攥着书包带子,像是在隐忍着发泄什么。
长发遮挡下,她的眼圈通红,泪水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最终却还是没落下去。
她一声不吭地快步走到教室,但也仅仅是换个地方受人鄙夷罢了。
女孩从后门进入,穿过教室后方的一段路,来到最后一排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细细碎碎的声音又一点点响起。
但她却无从回应。
孟知染胸口轻轻起伏着,难受与苦涩的情绪交织,在心间打着转。她唇死死抿着,甚至抿得发白,漂亮的眼睛里仅剩晶莹剔透的泪珠。
其实她不是很在意家里有没有破产这件事。
刚开始听见孟寻提起,只是心底里浮上了一个概念,从今以后不能再大手大脚花钱了,得帮爸爸妈妈省着点。
她那时听见只是乐观地又扬起唇,不明情况地硬生生安慰着夫妻俩:“没关系,爸爸那么厉害,以后一定能再赚回来的。”
这句话像是触到了霉头,孟寻摇着头,一字一句地打破现实:“没用的。”
“染染,爸爸对不起你。”
原本一直憋着的许初云,听见后一句话眼泪直接如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下。她手捂着唇,无力又崩溃地哭着。
许初云走到女儿身边,手臂轻轻将她搂入怀中,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明明脸上还在不停掉着眼泪。
好像真的很严重。
孟知染原本稍稍晴朗的心情,也渐渐被这低气压感染,一点一点暗下去。她抬起小脸看着许初云满脸泪水,心脏是说不出的堵。
最后仿若也忍不住一样,她瘪着嘴,哽咽地软糯着嗓音说:“染染会乖乖听话,不会任性了。”
“以后我给你们买大房子,爸爸妈妈再等等我,到时候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好好生活。”
她是第一次给出这样的承诺。
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经历着无人的夜晚,强迫自己丢掉过去所有,也强迫自己长大。
她在努力适应了。
可某些依旧怀着点期望的东西,还是在学校,在她面前,完全地、直接地、一点点四分五裂。
孟知染忍过一个早读课,好不容易止住泪水,想去厕所洗把脸。
她缓缓地起身,始终低着头,双手也插在校服口袋里。
一路上的言语她都可以装作没有听见,她径直往走廊另一端的厕所走去。
她走到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在冬季里十分刺骨,强忍着不适,她又捧起一滩水,在脸上洗了洗。
再关上水龙头准备转身离开时,忽然感受到从头顶而下的无比寒冷的凉意。
孟知染整个人怔在原地。
一大瓶装好的自来水,从她的头淋至而下,哗啦啦冲湿了她的发丝和冬季校服。凉水渗透皮肤,带去一阵颤栗。
“哎呀,真不好意思,手一抖就……”身后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孟知染听出来这是谁了。
是过去经常和她作对的一个不同班女生,宋雅。那人也算是个整天约架的主,找过不少她的麻烦,但孟知染以前有权有势,从没让她得逞过。
“孟知染,你不会介意吧?”宋雅白花花的脸上愉悦感尽显,手里还拿着已经空了的瓶子,往旁边一扔。
孟知染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却再没了往日的傲气,手握成拳,恍若未闻地往教室走。
后方传来一阵一阵难掩的笑声,无比刺耳。
走到教室门口,她没看路,差点撞上人。
脚步一顿,她带着一身湿寒气,下意识抬头。
映入眼帘的却是黄明昊那张熟悉的脸。
那人看见她时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而后蹙紧了眉,正欲开口说些什么。
孟知染失神地看着他,没有注意到他眼中复杂的情绪,只是心中满怀期待。
希望他能安慰一下她,关心一下她,好歹让她知道,她也不是一无所有了。
可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看见他那双黑眸又转回平淡,一个眼神也没再留给她,掠过她走出了教室。
孟知染心里唯一死死守着的那点自尊也在黄明昊这样的反应下碎了。
她以为,他是她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至少他不会这样对她的。
但并不如她所想。
他们俩在刚刚,就像一对从未相识的陌生人。
孟知染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用力地攥紧,呼吸都困难,疼得她说不出话。
她失了魂一般在原地站了很久,才再次反应过来什么,自嘲地勾起嘴角。
快步走进教室,周身还萦绕着那股寒意,冻得她忍不住将整个人都蜷在一起,极轻极轻地趴在桌上。
她将自己抽离整个世界。
就像坠入了无尽深渊,吞噬自我,没有一缕光亮。她拼命想要抓住的那点希望,也在不经意间挣脱手指,迅速消散在眼前。
无人来救。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梦里真的好冷好冷,连个取暖的地方都没有,仿佛置身两极冰雪之中。
迷迷糊糊之间,她只感受到有股温暖炙热的火包裹着自己,那样亮的火光,那样肆意的火苗。
孟知染后来才知道,是他。
是有人的。
有人不顾所有异样的目光,一步步朝她走来,蹲在她身边轻抚她冰凉的脸颊,用着极致温柔的声音问她:“怎么了?还好吗?”
没得到她的回应,蔡徐坤拧紧了眉。
害怕她是晕过去了,失去意识。少年耐心地在她身边低语:“孟知染?听见就理我。”
周围的同学见蔡学神如此模样,看似好心地提醒:“坤哥,你没必要这么关心她吧……”
“她家昨天都破产了诶……她也不是什么好人的。”
蔡徐坤将这些话都置于耳后,见好久她都没反应,身上还湿漉漉的。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来,弯下腰将小姑娘打横抱了起来。
他脸上情绪依旧很淡,怀里的人还一下一下地发着抖。还有很多劝他的话不停响着,最后,他像是忍无可忍:“跟你们有关系?”
一句话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但凡你们有点良心,”蔡徐坤冷笑,“看见同学被人欺负了也不会不管。”
话音刚落,他就抱着人出了教室,往学校医务室走。
一片唏嘘中,不仅是他们班,走廊上其他站着的同学也议论纷纷。
蔡徐坤将她送到医务室,放在床上,指尖轻轻剥开她黏在脸上的发丝。
小姑娘脸色是病态的白,与往日的浓妆艳抹大为不同,根本未施粉黛。她的眉心拧成一团,眼角还是红的,脸颊两边泪痕明显,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真是被欺负狠了。
他心头烧起一股无名怒火,深呼口气,闭眼压制着异样的情绪。
“麻烦您了。”蔡徐坤礼貌地朝医生点头。
他坐在床边,伸出手,指腹怜惜又轻柔地拂过她的脸颊。
做完这个动作,他便站起身来往外走,回了教室。
冬季,蔡徐坤顶着凛风送她到医务室,旷了小半节课。回去后在老师失望的批评声中,站在门外罚站了一上午。
他毫无怨言。
只是在心中暗暗念叨。
希望你平安,不要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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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知染回过神来。
下一秒,又听见刚刚说话的人一个转折:“逗你的,肯定还是啊。”
黄明昊大大咧咧在她面前的座位上坐下,弯起笑容,用力揉了揉她的头。
“你傻的呀,”他无奈地皱眉,“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
她却无心再听这些,愣愣地又看了一眼身旁的空位。
“孟知染,在本小爷心里呢,你永远是祖宗。”他拍拍胸膛,硬邦邦地说。
“好,你说的。”她扯出一个笑。
每次回忆过去,在记忆末端出现的,总是蔡徐坤。
总是她从别人口中听说,他到底偷偷地为她做过什么,多么上心,多么重视。
有人在她最难的时候无声陪伴。
有人,一直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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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我来晚了!赶个末班车!
这章主要回忆过去啦,染染的前世真的很惨很虐很让人难过呜呜。也解释了她刚回来的时候为什么对黄明昊态度很差,但其实黄明昊也是有原因的,这个以后番外再讲!!
困困真的是一个很好很深情喜欢上一个人就会用尽一切对她好的人(><)所以不要嫌弃他现在还没表白啦哈哈哈哈哈哈循序渐进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