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李宁玉看着端正腰板坐在她对面的顾晓梦，觉得有些好笑。

规矩，她顾晓梦，苏杭船王的女儿，何曾把这规矩放在眼里，之前在剿总司令部，最不遵守规矩的是她，现在一本正经要其他人遵守规矩还是她。遵守规矩，还真不像她能做出来的事。可是……

三年不见，顾晓梦的变化，李宁玉也是看在眼里的，甚至说，从顾晓梦踏进唐世明办公室的那一刻，她就明白，顾晓梦已经不再是三年前的那个任性妄为的小女孩了。

三年前，自己在裘庄用命换出去的顾晓梦，终究还是受到了自己的影响，现在的举手投足间，找不出任何瑕疵，已经是一个合格的谍报人员了，可她的脸上却再也没见到过笑容。

“其实，你也可以不用针对杨梦的，她年纪小不懂事……”

“啪。”

李宁玉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一声脆响。顾晓梦的钢笔笔尖断了，断掉的笔尖深深嵌入文件中。

顾晓梦叹了一口气，将钢笔合上丢进了垃圾桶。

“用我的吧。”

顾晓梦看了一眼李宁玉递过来的钢笔，摇了摇头。

“不用了，多谢李科长。”

说完便从上衣口袋，掏出了一支磨损很严重的钢笔，继续书写工作。

这支钢笔，没有人比李宁玉更熟悉的了。就是当年裘庄里，顾晓梦向她借的那支。

“钢笔磨损得很严重了，你如果喜欢这一款，我这里还有一支新的。”

“我只是用惯了，并不是多喜欢这支笔。下班后我去百货大楼再买一支新的就行了。”

既然顾晓梦都这么说了，李宁玉也不便强她所难。

“咚咚咚。”

“请进。”

“顾科长，唐主任让你去他办公室。”

“知道了。”

顾晓梦随着王天沐去了唐世明的办公室，李宁玉撑着头，闭上眼睛。

看来她的工作，今天注定不能按时完成了。

唐世明办公室

“顾科长，李主任想要见见你。”

顾晓梦转头，看向了一旁坐在沙发上品茶的李默群。

“李主任。”

“晓梦，好久不见了，还是像原来一样叫我李伯伯就好了，我和民章，就是你爸爸，也是多年好友了。”

“特工总部的规矩坏不得，在工作场合，您是上级，晓梦还是该遵守规矩唤您李主任。”

“好好好，你这个丫头啊。”

……（闲聊对话加载中）

“怎么样，有住的地方了吗？”

“今天刚下火车，还没来得及。”

“我给你安排好了，这是地址和家门钥匙，这地方虽比不得你在杭州的家，但环境也是可以的。”

“多谢李主任，可是我还是……”

“不必拒绝，我没有私心，这就是按照科长的标准选择的，你就当做是咱们特工总部为你提供的宿舍，现在我派车送你去。”

李默群既已把话说到这了，顾晓梦自然不能够再拒绝。

五点，到了正常下班的时间了。李宁玉办公室的门也还是没有被推开。

她起身，收拾了一下办公桌，又走向另一侧，替顾晓梦将桌上平铺的文件收了起来，之后便离开了76号，准备回家。

“玉姐！”

杨梦小跑了过来，挽住李宁玉的胳膊，用着撒娇一般的口吻说道。

“你一会陪我去百货大楼吧，我想去买点东西。”

李宁玉刚想拒绝，就听见门口传来短促的汽车喇叭声音。

李宁玉扭头看过去，只见顾晓梦坐在驾驶室，静静地看着她。

“李科长，上车。”

“去哪？”

“买钢笔。”

正好李宁玉不知道怎么拒绝杨梦的邀请呢，刚好有了一个不错的理由，况且这个人还是顾晓梦。李宁玉想着，在特工总部，办公室，很多话顾晓梦不说她也不便多问，这离开76号，还可以问一问顾晓梦的近况。

思罢，李宁玉想也没想就上了顾晓梦的车。

杨梦本来还愣在原地，听见顾晓梦说去买钢笔，就知道她要去百货大楼，急忙走向汽车。

“顾科长，我也要去，顺路捎……”

“不顺路，不方便。”

抛下这句话后，顾晓梦一脚油门踩下，驱车离开了特工总部。

杨梦刚刚急匆匆的奔向车子，被喂了一嘴的尾气。

“咳咳，刚刚发生了什么？”

杨梦看着前方已经模糊的汽车尾部，又回头看了看身后议论纷纷的科员，一脸疑惑。

车上

顾晓梦一言不发的开着车，李宁玉也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多么熟悉的场景，上一次，李宁玉搭顾晓梦的车还是被王田香带去裘庄的那天晚上。

二人之间的沉默还是顾晓梦先开口打破了。

“李少将怎么也不问问我要带你去哪？不怕我把你卖了吗？毕竟你这个破译天才，身价可是不低。”

“我既然上了车，就自然不怕。卖了我，顾少校也讨不到便宜，这样的买卖，顾少校是不可能会做的。”

“李少将还是这么理性啊，你这样可太无趣了。”

“那现在顾少校是不是该送我回家了。”

“急什么，说好了去买钢笔。”

李宁玉摇了摇头，伸手从顾晓梦外套的右口袋掏出了一支崭新的钢笔。

“顾少校不是早就买好了，所以并不需要我陪同。”

“看来还是什么都瞒不过李少将，好吧，你家在哪？我送你。”

“前面路口右转。”

之后在李宁玉的指令下，七绕八绕，终于到了。

看着门口的地址，顾晓梦嘴角抽搐了一下，她熄了车，拔下钥匙，跟着李宁玉上了楼。

李宁玉感觉自己总是能被顾晓梦影响，就像刚刚在车上，李宁玉明明有太多话想要同顾晓梦讲；就像要现在，明明是想要请顾晓梦进去坐坐，想问问她这三年的过得怎么样，这也是她为何在顾晓梦跟着上楼没有阻止的原因，可到了门口，话却变成了。

“顾少校，很晚了，你该……”

李宁玉话还没说完，转身就看到顾晓梦拿出钥匙转开了对面的房门锁。

“李主任给我找的住处，刚好在李少将家对面，所以，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那么，晚安，李少将。”

顾晓梦说完就把门关上了，留下李宁玉一个人在门外。

所以刚刚，我们以前一向能看透顾少校的李少将，居然难得的猜错了。

“大意了。”

李宁玉叹了口气，也进了门。

听着门外响起了开门关门的声音，顾晓梦才转过身，突然双腿像是失去知觉般倚着门滑坐在地上。

“原来今天，真的不是我太想你了。而是你真的……还活着，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