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查

　　探查

　　这些年他过得也着实辛苦了。若是聂大哥还在，他便还如从前那般摸鱼逗鸟，游湖画扇，定是比现在自在的多。可惜……

　　到底自小相识，阿和心下不忍，轻声开口安抚：“你放心吧，此事……”话未说完，桌上杯盏倏然炸裂，一股煞气袭来。

　　蓝湛反应迅速，一把将阿和拽至身后，挥手挡下飞溅的碎片。紧接着面色沉沉的从怀中取出躁动不已的封恶乾坤袋。

　　聂怀桑也被吓了一跳，幸而魏无羡拉了他一把，才没让他被飞溅的瓷片划伤。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抬眼就看到了蓝湛手上那小小颤动激烈的乾坤袋，眼神闪了闪，语中带奇：“这是什么？”

　　无人回答，另外的三人皆是盯向那乾坤袋，眼神都没分他一下。

　　是了，今日竟是忘了它，这封恶乾坤袋虽是加持了层层的咒文封印，但这只手臂实力着实强悍，若没有他们每日一曲的镇压安抚，单凭这封印是困不住的。想到这儿，蓝湛松开手，取出琴，与魏无羡当即合奏《安息》。

　　不对！阿和神情微变，目光紧紧盯着那依然躁动不已的乾坤袋。往常只要他们一合奏《安息》，乾坤袋便会安静下来，几乎立竿见影。可现在，在两人的合奏下，乾坤袋不仅没有安静下来，反而瞬间涨大了好几倍，竟是站立了起来，直直的指向聂怀桑！

　　“这是什么？！念清救命！”

　　被一只乾坤袋指着，里面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聂怀桑当真吓到了，慌张的躲到念清身后，扒着他的衣衫哆哆嗦嗦的开口。

　　阿和“……”。

　　封恶乾坤袋随即转了方向，指向阿和这边。下一刻，朝着两人飞来。

　　蓝湛指下音律陡转，七根琴弦齐齐震动，宛若怒斥，封恶乾坤袋登时一僵，又倒回到了原地。琴音转回《安息》，一曲终了，封恶乾坤袋终于安静下来。

　　“啧，聂宗主不解释一下？”

　　魏无羡手中笛子一转，别回腰间，身子一旋拉过最近的一把椅子坐下，幽幽的看向阿和身后的聂怀桑，眼神满是探究。

　　随手将乾坤袋收起，蓝湛皱着眉瞪向聂怀桑，后者赶忙讪讪的松开手，然后阿和就被某个吃醋的家伙拽到了身后，衣衫上下都被细致打理了一遍，找不出一丝抓痕。

　　阿和轻笑，作为回报，便也抬手为他正了正的抹额。咳，虽然抹额没歪，但心意到了就行。

　　“……”魏无羡、聂怀桑。瞬间觉得自己好多余，眼疼。

　　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他们，聂怀桑深觉自己倒霉又无辜：“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只手臂的异常太过明显，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但冲向聂怀桑时，戾气却并未伤害他半分。阿和锁眉沉眸，脑海中闪过一个猜想。只是想到这个可能，阿和就心跳急速，面色逐渐肃然，身体都有些僵硬怔愣起来。

　　“阿和？”

　　蓝湛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阿和的异样，手轻轻的搭上他的手腕、微微握紧，冷漠的神情中带着旁人难以察觉的担忧。

　　刚把头扭过去的魏无羡、聂怀桑默契的重新转了回去，只觉得自己更多余了……

　　察觉到俩人的动作，阿和耳尖霎时热了起来，脸色虽是依旧有些难看，却较刚才好上许多。眼神闪过羞涩，他轻轻拨开蓝湛的手，起身行至桌前拿起那块白石块细细打量，却只看到里面些许残缺的手骨。

　　“有问题？”

　　蓝湛指尖轻捻，冰凉的触感犹有余温，目光略过前侧那红彤彤的耳尖，唇角轻弯，随上去，虽是询问，眼眸中却只印出眼前一人。

　　眼前的这一幕只酸的某两位牙疼，彼此相识对望，此刻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惺惺相惜的同病相怜。

　　阿和此时思绪混乱，倒没注意到这些，只是将手中的白石块递过去，垂眸低叹道：“……聂家祭刀堂。”话语中含着化不开的沉重。

　　耳朵高高竖起、时刻注意着这边的聂怀桑和魏无羡自是也听到、看到了这些。魏无羡略一思索便想通了关节，刚要上前，耳边就传来一声嚎叫。

　　“这跟我们家祭刀堂有什么关系？！真的跟我们家没关系啊！o(╥﹏╥)o”

　　幸亏这屋子被布下了结界，要不然就聂怀桑这一嗓子，这大晚上的肯定热闹！眼看着聂怀桑急急张口还要继续，阿和眼疾手快的一个禁言术甩过去，室内终于恢复了安静。

　　“唔唔……”聂怀桑满脸急色的指着自己被封的紧紧的嘴，焦急万的用手对着三人连比带划的呜呜啊啊解释着，生怕再被误会，不过片刻功夫，就急出了满头的汗。

　　头疼的捏捏鼻根，阿和放缓语气，试图缓解聂怀桑的紧张不安：“怀桑你先别急，我相信这件事不是你做的。只是这件事有些蹊跷，或许……”话语一顿，沉默些许，才继续往下，却只是道“此时天色已晚，怀桑你先歇息，待明日，我将事情慢慢讲与你可好。”

　　还未证实的事情，还是莫要去扰人心神的好，免得徒生烦恼。

　　“唔我——”聂怀桑刚想追问，疲倦却突兀袭来，人昏昏沉沉间就倒了下去。

　　“哎？！”

　　手忙脚乱的扶好倒过来的聂怀桑，魏无羡偷偷的朝某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啧，别以为他没看到某个小心眼的动作，不就是抱一下吗，至于这么小器吗。

　　阿和也有些尴尬的收回伸出半截的手，反手在宽袖的遮挡下狠狠拧了某人一把，神情却是毫无破绽，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对魏无羡道：“他就交给你照顾了。你们好好休息。明日一早，便去祭刀堂。”

　　“好”

　　他们回来时定了两间客房，此时已是深夜，店家皆已入睡，自是只能两两一间。魏无羡将聂怀桑安置在床上，自己往窗边的备用的榻上一趟，静静的望着窗外的夜色，忽而一笑，闭目入眠。

　　这样，挺好。

　　隔壁

　　进屋布下结界，蓝湛就上手收拾床铺，阿和则依在窗边支着脑袋发呆。今天所发生的的一切都让人心神难定，心里的那个猜想更是扰的阿和头疼焦躁，心里翻涌起伏，根本静不下心。

　　“阿和，休息吧。”

　　整理好床铺，扭头就看到了窗边发呆的人，蓝湛冷峻的眉梢柔和落下，眸间闪过暖色，招呼人过来休息。多日的追查在今日终于有了些眉目，他心中的压抑也松快了不少，此时房间又只有他们二人，蓝湛周身的气息堪比西风。只是想到阿和的身体，他到底还是担忧。待唤了两声，发现人竟还在发呆，登时拧了眉，眼尾低垂间便想明了缘由。蓝湛走到阿和身侧，将他束着头发散开，压着眉梢，道：

　　“早些休息，明日自是明了。”

　　理是这个理，但阿和这会是真的睡不着。一想到这件事竟然牵扯到聂氏，牵扯到、牵扯到聂大哥，他心里就难受骄纵的很。他有种直觉，总觉得这件事会牵扯出更多他不想面对的事实。这种直觉七上八下的卡在心间，让他难以安眠。思来想去，阿和忽然扭头，一把攥住蓝湛正为他梳发的手，绷紧了眉，咬唇道：

　　“阿湛，我心里不安，你陪我去一趟行路岭吧。”

　　“……好。”

　　眼前的人面容依旧苍白，眼中却蕴着化不开的忧虑。蓝湛的食指轻按上那咬出淡色的唇瓣，迫使其松开，并不问缘由，只应了声好，手指自唇抚向眼尾，目光犹如实质逐渐热烈。

　　随着指尖的滑动，宛如一道火燎过，阿和的脸不争气的开始发红发烫，睫毛似羽扇般急速颤动，瞪大着眼感受着那雪中带火的热度。不过片刻的功夫，终究忍受不住，飞快抓下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迅速垫脚亲过去，还没等反应蓝湛过来，就快速松开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边束发边催促掩饰道：

　　“哥，你快收拾下，我们两个悄悄的去一趟，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那通红的耳尖和眼眸的水波明晃晃的昭示着所发生的的一切，不过蓝湛也知道眼前人的脸皮之薄，何况此时也不是好时机，便没有继续逗弄他。唇角那柔软的触感似乎还在，摸着那处余温，蓝湛勾唇低眉，伸手接过那束了半响还未束好的青丝，一丝不苟的为他簪好。

　　“走吧。”

　　夜晚的行路岭静谧黑暗，沙沙的风声更添一份诡异。若是普通人深夜定不敢入山半步，可对于修者却是平常。深夜正是阴灵邪祟显现之时，“夜猎”之词便是由此而来。

　　旧地重归，自是熟悉。避尘盈盈发着幽蓝的光芒开路，蓝湛紧握阿和的手随在其后。挖出金凌的那面墙还如他们离去时那般破开着，看起来并无异样。

　　阿和百思不得其解，眉峰紧蹙在一起，站在墙前犹豫着要不要再破开一面看看。

　　只是，这毕竟是聂家的祭刀堂……

　　“哥，你看出什么没？要不要——取出封恶乾坤袋？”阿和迟疑的看向蓝湛。此时最好的办法自是将那只左手取出，让它自行辨认才是最好的法子。只是，若此处真有它尸身的其他部分，难保不会激起它的兴奋，引发其他危险的状况。何况此时又是深夜，阴气深重，此处地点又极为特殊，危险自是成倍上升。

　　但若是他猜想成真，他到底不希望聂怀桑在此时知晓此事。

　　或许，可以一试……

　　蓝湛擦掉手上的泥土，面色凝重，摇头：“此处不可。”却又想起什么，皱眉看向阿和：“你今日缘何折损灵力？可是金凌之故。”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蓝湛心中着实是有些气恼的，这人的身子骨本就不怎么好，这几年好容易将养的好些，可近些时日突发的连番事情，不仅使得旧疾有些复发的征兆，气血灵力更是亏损严重，原本是该在家中休养调息才好，他却硬是要跟着下山。今日，竟还瞒着他妄动灵力！

　　若非他带有灵露，日日为他调养……如此境地，竟还想着去冒险——

　　简直岂有此理！胡闹！

　　琉璃清浅的眼中怒火汹涌，墓内瞬间冷意愈重。

　　“呵呵”都以为事情翻篇的阿和瑟缩了下肩，紧张心虚将缘由说了一遍，反复解释了自己并不是不等他回来再解，只是时间紧迫，金凌的恶诅痕衍伸太快，他实在担忧才出手的。将自己的手塞进蓝湛的手心，阿和软语轻哄：“阿湛，你不要生气嘛，我道歉好不好。哥，你不要冒寒气了嘛，我都有些冷了……是在不行，就让它自己找吧，速战速决，我们也快该回去了。”

　　这他这可没说谎，他是真觉得有些冷了。而且怎么看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还不如放手一搏，让那只左手自己来认，就算真有什么变故，以他们二人之力，压制应是不成问题。

　　默了一瞬，蓝湛握紧手中冰凉如玉的手，动用灵力，暖意霎时传遍阿和周身，舒服的他低唔一声，愈发靠向蓝湛怀中，睡意笼来些许。

　　将人揽进怀中，蓝湛忽启唇，道：“腿。”

　　“什么？”阿和眼帘半阖，已有些迷蒙，听到这话，先是恍惚了下，才反应过来蓝湛说的什么。不过经他这么一提，阿和这才想起，是了，阿凌中了恶诅痕，且范围只到腿部！

　　他竟是差点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