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缘———for晨曦

林鲸鹿是再安静渺小不过的一个人，就像林间一条再平静无比的小溪，静静的淌着，没有分毫差错的，顺着时光缓缓的流。就是这样安静本分的一生，却也出了那么一个破绽。

她十五岁那年，正值上海霍乱，西方炮轰下，她们家托亲戚搬迁去了香港。在林鲸鹿眼里，香港的太阳和上海的大不相同，香港的天空泛着波光，太阳被裹在那深邃碧蓝的海水中。海水像那些洋人的瞳孔，因为爸爸，她跟他们打过几次交道。

父亲结识了一个英国军官，她同父亲上街，撞见过。那天她穿了件素净的克莱因蓝旗袍，压着恬静规矩的麻花辫。纤细白皙的手臂从短窄的袖口垂下来，旗袍腰间绣着纯白栀子花，花的藤叶顺着腰际滑到裙角，因为鲸鹿的单薄，旗袍都无法贴生。鲸鹿有张巴掌脸，皮肤透亮雪白，两颊边撒了碎发，修饰着她的脸蛋就像颗白泽的珍珠。

她拿那双晶莹透亮的眼睛去望那个军官，只见那洋人的瞳孔颤了颤，竟把话说到了她身上。

得知她会英语，就好像突然掘出了宝藏一般，英国军官来回打量着鲸鹿，就好像找到了木箱嵌进去的一块板子。他告诉鲸鹿爸爸，海棠庄园里小少爷缺一个教英语的。

事后父女二人回了家，将这件事炒板栗似的来回思考商量。最后一致将目光转向了年幼的弟弟，一家人初到香港，安身立命比什么都重要，再来，海棠庄园不同其他公爵的庄园，那儿的主人常年在外，大部分时间都安静无扰。便放手让鲸鹿去教英语罢，庄园里生活何尝不是比家里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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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鹿自己是忐忑的，起初是不知道该穿什么样的衣服，最后还是觉得素雅点好，穿了件珍珠白的连衣绸裙，那白从脖颈一路顺道膝盖，像牛奶倾盖在她身上。坐上了英国军官的车，又开始想一会儿进了海棠庄园该怎么向公爵夫人问好，怎么应付别人的俏皮话。

她看着窗外——车子驶过海边，顺着公路一路往上，接着变成颠簸的石子儿路，两侧兀得升起一排排树木。越往上颜色越多，从白色的野花开到鹅黄的、水蓝的、桃粉的郁金香。车终于在庄园门口停下，隔着铁门望去，庄园里烧满了水红靓丽的海棠花。

军官事先就和主人家交代过，女佣见门外来了人，立马麻利迅速的开了门，引鲸鹿进去。

鲸鹿缓缓跟在她们后面，拘谨的穿梭在白色石道上，面前是一座错落有致结构严谨的大别墅，身侧是排列有序修整得一丝不苟的灌木和海棠，还有些其他陪衬的花卉。

推开别墅的大门，就见旋梯上拐下来一个女人，看着四五十岁，上穿着裁剪细致合身的浅绿小西装，下裹水绿的包臀半身裙，头发一丝不苟的盘着，脸上擦了淡淡的脂粉，美人迟暮，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优雅。

林鲸鹿“公爵夫人好，我是来教小少爷英语的。”

公爵夫人摆摆手

“早就知道了，你跟我上来吧。”

鲸鹿于是跟着上楼梯，在旋梯上走着，周围环境都旋转着似的，只有公爵夫人的身影是定着的。

“我这小儿子啊，天天就在藏书室待着，古怪得很，你一会儿进去了别吓着他别硬来…”

鲸鹿看着公爵夫人丰满的胯，半天没说话，直走到最后一截楼梯，她才犹豫的问

林鲸鹿“夫人，小少爷他多大了？”

公爵夫人回身俯视着后面的鲸鹿，眼缝里那道细腻的光直射进她眼里。

“十八了，也是个小男人了。”

二人就此在没了后文，公爵夫人将鲸鹿领到藏书室门口，看得出来公爵忠爱读书，这藏书室是足有两层高，檀木门上嵌着一块块琉璃玻璃，日光隐隐的从里面透出来，打在地下泛着彩色的光斑。

鲸鹿左右探着，在那一块块流彩的玻璃上探索着里面人的影子，视线停留在了黄色块上，泛着波纹的琉璃后，她隐约看到一位少年的侧脸，斑斑驳驳，却不掩少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