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他胜

那是很平常的一个上午，我要去办公室问许恙有关一些班务的事，不巧的是碰上她有点急事要处理，得等上几分钟才能跟她交谈。

　　我从来都不是个太耐得住的人，更别说在办公室这样的，有着许多纸质文件可以翻阅的环境之下。

　　按耐不住好奇心的我在得到许恙允许之后，翻看起她桌上一叠贫困补助申请表。

　　美名其曰以有参与民主评定的资格，先行行使了解权，先熟悉下几位评选对象的情况，实则却是为了填补来自骨子里的劣根性——强烈的好奇心与旺盛的窥探欲，外加三分自尊与逞强。

　　办公室里的人都在忙碌自己的事，有的眉头紧皱，有的眼神专注，有的手指游移飞快，身前键盘噼啪作响，就我一人干杵在一边游手好闲，也太说不过去，也就装模作样地看起来。

　　却不想这一看，恰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于无声中悄然催发某些事情的萌芽、生长。

　　-

　　右手轻轻翻动，第二张表的左上角赫然写着方诚二字。

　　字迹仍是我极为熟悉又颇加欣赏的清隽风格，可我却再也不能像在借他笔记本补充遗漏重点时那般钦佩赞叹。

　　愕然之余心疼更甚。

　　白纸黑字上清楚明白地写着他不久前才经历的，来自父母亲双方家庭的各种变故。

　　申请理由方框中的最后一句写的是原本不想申请的，但家庭经济负担属实过重，已无力承担，故申请贫困补助——只数语，听来却让人深感心疼又不解。

　　“他这般温润的少年，怎会遭遇这一切？”

　　下意识地代入，以他的思维方式理解、思考这一切，便能将他的苦楚理解个大概。

　　眼看家庭越发败落，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情况变坏，空有帮助之心，无帮助之能，连杯水车薪之忙都提供不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他难受呢？

　　当我还在为现下的事烦心时，他早已踏上了另一条路，试着为更久远的以后未雨绸缪。

　　你看，我真的好糟糕——但同时，我又被他无声救赎——那么难他都挺过去了，而我面对的远没有那么难，又有什么理由挺不过去。

　　没有理由。

　　他能行我凭什么不行。

　　必须挺过去。

　　不得不承认：

　　在这一程成长路上，方诚他不战而胜，而我败得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