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海 第十话：全都疯了……

在迷迭香的事情过后，班级里的学生和凯尔希都陷入低谷，学校暂时放假，大家也都闭门不出。博士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在小屋内研究能让大家都打起精神来的新事物。

这是博士研究过后的第三天，久违的全神贯注让博士的精神恢复的速度加快了不少。“嗯，水枪这个东西孩子们应该都没见过吧，好，每天就用这个让她们好好玩玩，希望对她们能有所帮助。”博士放下经过最终测试的水枪，刚准备爬上床。

“铃铃铃！”放在桌子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博士吓得差点趴在地上，随后，便是从心底蔓延出来的恐惧。

“……为什么会响？明明虽然连着线，但这个基地已经废弃几十年了，为什么还会有人给这里打电话？！”博士移动到电话旁，毫无疑问，这个电话他不应该接。但莫名的直觉告诉他，如果错过，那他极有可能后悔。

“用伪声接吧，咳咳……喂，请问……”“果然是博士！技术部那边还是有能力的嘛！”

熟悉，过分熟悉的声音让博士的思考彻底停死。在他的大半生中，这个声音一直陪伴在他左右。

“为什么，你能找到我……普瑞赛斯。”轻笑从听筒那边传来，每次两人在久违的假期相聚的时候，普瑞赛斯都会发出这样惹人心弦的笑声。

“真是的博士，从小我们就在一块，长大了我也一直是你的助手，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哦，博士。”“那也……”“真是的，时隔十五年的再度对话，博士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普瑞赛斯用期待的语气引诱博士，博士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

“我现在过的很好，不用担心我。你……”“过的很好？一个人也能过的很好吗！厉害，不愧是博士！明明是造成社会惨剧的元凶，竟然能在十五年里过的很好！果然博士你很厉害！”“？什么元凶？如果是指第一次融合实验，那的确是我的错。把人类变成怪物去战斗什么的，根本不是正确的选择。”

“哎呀哎呀博士，你装傻也没用哦~”普瑞赛斯的声调升高了，即使是熟悉她的博士也无法确定，现在她所说的话是赞美还是辱骂。“明明有成千上万的小孩因为博士而失去一切，博士还说什么第一次融合实验啦！那种东西太小了太小了！”

“你、你在说什么？”“啊~~我明白了，博士你当时直接逃走了，然后这十五年没关注过社会了对吧，呐，对吧？”“虽然的确是这样，但……”“那就好办了！这样的话只需要从头开始为亲爱的博士讲解不就好了嘛！哦！我竟然有一天可以为博士讲课！呀呀呀！人生快要圆满了！”

博士听着对面那脱离正常的回应，心中的不安急速扩大，毕竟之前的普瑞赛斯可完全不是这样的。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曾经那位名门小姐变成这副模样？

“哎，其实正如博士所知的，第一次融合实验失败了，所以大家都离开了我们，去寻找其他的战斗方法。可博士你一意孤行，和我一起用了数年时间，终于成功研制出了理论上能够解决第一次融合实验缺陷的药物。但那个时候，整个实验室就我们两人了，所以博士你为了科学献身，服下了亲自研制的珍贵药物！博士，感觉怎么样？”

“非常痛苦，融合过程的痛苦难以用言语描述。也是这样，让我彻底明白了我之前的所作所为是多么反人类，沉浸在人体实验的我，根本就是人间的恶魔。”“所以你逃走了，留下我一人，对吧？”普瑞赛斯用俏皮的声音说道。

“但博士，你要知道，从你服药倒下到醒来逃走，一共过了七天。在这七天能收集到多少实验资料，你知道吗？”“你无视我的要求，对我进行实验？！我不是说让你不要对我进行任何行动，需要在完全没有影响的情况下进行实验吗！”

“那是不可能的！你要明白博士，那可是我最亲爱的博士啊！他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这叫我怎么忍得住嘛！所以我努力了哦！每分钟记录博士的生理情况、抽血、提取口腔细胞和表皮细胞，我做的可认真了！甚至都不敢休息，就怕浪费每一秒！这真的很辛苦哦！七天时间我都不休不眠的观测着你，一开始喝咖啡，后来注射兴奋剂。到最后实在是没办法，我只能用最原始的疼痛清醒法辅助！看博士！我现在身上都最后那几天割自己留下的伤疤哦！很厉害吧我！啊，因为是电话所以博士你看不到对吧，抱歉抱歉，是我疏忽了，嘿嘿~我真是小迷糊呢~”

冷汗已经浸湿了博士的衣物，他捂住口鼻，忍住想吐的冲动。还没来得及再次开口，普瑞赛斯就接着说下去了。“然后博士你就逃走了，可惜我当时精神和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所以没能去追你。不过还好博士你逃的时候没损毁你留下的珍贵资料，所以当我醒来开始整理的时候……哇哦！好厉害！只是简单的一整理，就能明白我们第一次融合实验到底哪里出错了！不愧是博士，史上最强的研究员！”

“然后呢然后呢，我只是把资料发给上面的研究会，他们就明白了！之后我便被任命为第二次融合实验的主负责人，代替博士你来完成这份人类大业！”普瑞赛斯自豪的发出拍胸口的声音，“哼哼”的大声呼气。

“不过呢，其实实验也没有那么顺利，因为实验要用到大量的人，可那么多的人从哪来呢？正当我苦思冥想的时候，突然想到，因为五十年的战争我们输了，所以人类能用的资源及大幅度减少。剩余的资源大都集中在国家、有势力者、有军力者和有财力者手中了。因此，大部分人类变成了穷人，他们吃不饱穿不暖特别可怜。所以他们无奈之下，只能卖掉自己的孩子，来换取能够支撑家庭开支的钱！毕竟只要牺牲一人就能让整个家多活一会，也挺值得的不是吗？”

“所以，你就把目标……”“对！我们从那些人手里用高价买走他们的孩子拿来做实验，经过大量的实验，我们终于能将融合实验的成功率保持在百分之七十了！恭喜恭喜！我们得到了结果，他们得到了钱，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啪啪啪啪！”欢快的鼓掌声刺入博士的耳膜，让脑髓震荡不已。可普瑞赛斯并不想就此停止，倒不如说，因为事情没讲完所以还无法停止。

“但博士也明白吧，只是数量上多了，质量上也要高才行！做了那么多实验，一个霜星级别的也没出现，这样可不行！所以我们只能再次买孩子，原本以为市上大部分货都被我们买了，可没想到啊博士！不愧是人类！当那些穷人们发现生孩子可以换钱的时候，他们就更乐意生了！而且而且，那些生活还过得去的人也在生！到后来，所有阶级的人都在生孩子哦！这些年间，社会出生率上升了百分之四十五！”普瑞赛斯用赞美的语调诉说着绝不应该发生的事实。

“孩子就是钱！孩子就是通向美好未来的捷径！但是呐，原本只要一小部分人还好，当大部分人都加入到生孩子的行列中来时，呀，没那么多钱！没办法，上头就只能多印钱。结果现在出现了很有趣的情况了哦！我的存款放在十五年前可以买下一座南方小岛！很厉害吧！但现在却只能够我一个人稍微挥霍呢。现在的物价真是可怕呐，有钱人请客时桌上一道菜，和穷人的三个小孩一样贵哦！好像通货膨胀来着？我太久没关注研究以外的事情了，记不清啦！”普瑞赛斯嗤嗤的笑着，她的精神越聊越亢奋。

“你们、你们怎么能，把孩子作为道具！作为衡量价值的道具！你，你……！”博士冲电话那头怒吼，却只换来普瑞赛斯轻轻一句话。“但现在整个社会都这样啊？穷人靠卖孩子继续过着穷日子，普通人通过卖孩子来赚外快，有钱人通过卖孩子来打法时间。社会都习惯了，博士，你一个人反对又有什么用？”

“那已经不是人类社会了！整个社会的人失去人性！哪还有脸自称人类社会！”博士狠狠的砸桌子来宣泄自己的愤怒，但无论博士如何激动，普瑞赛斯的态度都没一点变化。

“博士啊，人性这种东西，是谁定义的？为什么要用人类自己定义的条条框框来束缚人类自己呢？所以只要‘人性’触犯了人类的利益，那改，不就好了？”普瑞赛斯理所当然的回应博士。

“……你们都疯了，我没必要和疯子浪费时间。呼……还有事吗？你来不会只是说这些疯话的吧？”“不愧是亲爱的博士！当然还没完哦！其实就在一个月前，我们终于完成了！由好多好多孩子组成的大军已经集结完毕，三天过后，人类就会正式向萨卡兹和萨科塔开战了！好耶！”普瑞赛斯欢呼着，能听到她靴子在蹦跳中击打地面的响声。

“开战？！用实验品的孩子们？！不可能的！她们只是孩子，怎么可能上战场！只是白白送死罢了！”“不~不~不~博士你不了解，从第二次融合实验开始的第一个实验体开始，我们就编入了控制用的术式。只要一声令下，所有人孩子都能老老实实的按命令行动，比军人还听话的多呢！”

普瑞赛斯的一番话让博士愣住了。“什么意思？”“就是说，只要一开战，所有人的第二次融合实验产生的实验体都会被剥夺意识，成为上面的傀儡，就是这个意思！”

博士刚刚平静的心情直接跌入谷底，他在脑中急速思考着，要如何询问，才能让普瑞赛斯告知解决的方法？还是说……无解呢……

“那，我也相当于第二次融合实验的实验体，我是不是也会……”“不会不会不会！是我接手之后的所有人啦！而且控制用的术式是我用博士的血液码编写的哦！所以博士你不仅不会出事，你的血还是解药呢！”普瑞赛斯一边大笑，一边把博士想要的情报全都吐露出来。

“啊不妙，我把不该说的都说了！哎嘿~！我这个小笨蛋~不过既然说的差不多了，博士，我有一点要提醒你哦！”普瑞赛斯的声音明显靠近话筒，博士也被吸引了过去。

“博士，即使现在你想救人，你的血最多能救五个人，所以放弃吧，她们只有前往战场者一条大路了！”“即使如此，我也想什么都不做！而且你们的战略弱智的跟玩笑一般，你觉得这样就能赢？！”“当然能赢！”普瑞赛斯的声音突然急躁起来。

“这可是我孤独一个人默默无闻努力十五年的成果！都是你的错！都是你逃走了！让我这么孤独寂寞，只能把一切埋在实验室里！”“别跟我扯远！为什么非要打！这十五年间难道完全没有求和的想法吗！”“怎么求！萨卡兹和萨科塔都是怪物，没有人性！我们求只会被杀！”

“不对，他们有！”“你怎么证明！”脑海的回忆涌上心头，博士想起了他离开那天，在一座被毁灭的城市里看到的景象。“因为我看到了！看到萨卡兹的那位女王！她跪在那些被战争杀死的人类尸体面前！她在哭！至少那时的她，要比现在的你们更具人性！”

普瑞赛斯的双眼瞪大了，她面部肌肉抖动，咬牙切齿的说：“你逃走之后，和别的女人待在一起？”“你……！你这什么重点！普瑞赛斯！”“给我闭嘴！”普瑞赛斯的吼声前所未有的大，她呼呼的喘着粗气。

“我不管这么多了！总之三天后，人类要发动正义的战争！让萨卡兹和萨科塔的鲜血灌满河流，让他们的尸体堆满山沟！”“荒唐！即使你们赢了又能怎样！人类的社会人类的灵魂早已毁灭不复存在！你们赢了战争又有什么用！”“只要赢了就能恢复！只要战争打赢了社会就会恢复正常！只要夺回过去的土地天空海洋人类就能重新成为主宰！别小瞧人类啊混蛋！”撕心裂肺的嘶吼让普瑞赛斯的声音彻底变形，博士用手捂住头，绝望的感情在内心蔓延。

“我实在是没想到，这些话，会从现在的你口中说出来。已经够了，我到底要怎么做我已经知道了，永别了普瑞赛斯。”博士没给普瑞赛斯再说任何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并拿起了旁边的椅子，在电话第二次响起的同时，把电话砸得粉碎。

“我会拯救孩子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