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娶1

正月初十

  紫禁城这半月来的天气一直阴沉，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冷些。许多天不见太阳，显得格外萧索，各宫的主子和奴才们都不愿出门，都被着寒意搅得昏昏沉沉。

  今日确实难得的晴好天气，在忍了半月了阴冷后，冬日里的暖阳成了稀罕物什。宫道上来往的宫人脚步轻快了不少，各个宫里的人也陆续走出来晒晒太阳，给紫禁城平添了几分生气。拉旺多尔济照例会在正月初十这天入宫，衣服上的金边被阳光衬的格外刺目。难道的好天气，可他周身都散发着阴郁，一路上过往的宫人向他行礼后便匆匆走开，生怕一个不小心冲撞了他。拉旺多尔济一路上神色漠然，他连路都没有看，几乎是全凭着记忆走。半晌，他在一扇朱红大门前停住脚步，那是他在这宫里最熟悉的地方——延禧宫

  昭华公主已薨逝四年。曾经宠冠六宫的皇贵妃娘娘也在爱女薨逝的十五天后撒手人寰。延禧宫几乎成了禁地，除了皇帝和拉旺多尔济有时会来看看，其他人对此地都是敬而远之。拉旺多尔济推开沉重的宫门，院内一片破败景象。其实延禧宫一切陈设照旧，也有宫人前来修葺，只可惜没了人气儿，在冬日里显得格外荒凉。连续四年来此，拉旺多尔济的心绪已然平和了许多。头两年他远远看到延禧宫便悲从中来，但时间是味良药，比起从前的哀戚，如今心中更叹世事无常。只是看着延禧宫的一草一木，偶尔还是会晃神。宫内梅花开的正好，皇贵妃应会托人做了梅花糕送到公主府，而他会从枝头折一朵寒梅别在昭华的鬓角，红梅红胭脂，昭华一定是格外夺目。可惜，梅花糕他吃不到，娇妍夺目的公主他也看不到了。他兀自苦笑，心里安慰似地自嘲一句“十来岁就手刃敌人的武将，如今也耽进了儿女情长里。”旁人眼里他骁勇善战，十三岁就上了战场的履历，让更多的人以为他杀人不眨眼。但他也是活生生的人，超勇亲王心里的某一角，是柔软的。“亲王，您来了。”一声呼唤把拉旺多尔济拉回现实。珍珠朝他福了福身“早就知道您会来，奴婢特意备了热茶，快请进殿内吧。”依言随珍珠进去，拉旺多尔济随意地坐在了地上，把珍珠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仔细地上凉，额附快起来吧。”珍珠像哄孩子一样轻声细语地劝他，见他不应，珍珠也不再催他，转身去给他拿了一张软垫，自己也在在离他约一米的距离坐下。珍珠做了好多年皇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如今已是宫中人人敬重的掌事姑姑。虽说拉旺多尔济是主子，珍珠是奴才，但在皇贵妃和公主死后，珍珠是少数能给拉旺多尔济带来温暖的人。拉旺多尔济心里，珍珠像是一位可亲的长辈，珍珠在他身边时，他难得地放松与安心。“姑姑，约摸半年后，我就要再娶了。姑姑那时见我该叫什么，还能。。叫我额附吗？”珍珠没料到他会问出这种问题 ，她依旧维持着一贯的温柔谦和“在外人面前自然是叫您亲王，您若是私下里来延禧宫，奴婢还能叫您额附，就看您的意思了。”“那我以后再来延禧宫，要告诉我的新福晋吗？”珍珠失笑“额附在感情的事情上还真的像个孩子，既然娶了新的福晋，夫妻间自然要坦诚相待。指给额附的新福晋是八旗贵女，知书达理，她知道额附您祭奠亡妻，是不会怪您的。若是您故意隐瞒，福晋心里才不是滋味呢。”拉旺多尔济把头深深埋进膝膝盖“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对昭华，对新福晋，都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