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战事终了,天魔两界重修于好,墨渊同昫炀在若水之滨以轩辕和血弑划定界限,从今以后,再不冲突。
只是后来有人提起当年一战,皆是唏嘘。
白驹过隙,时光荏苒,对神仙来说更是如此,百年光阴不过他们漫长生命中的弹指一挥间罢了。
而现在四海升平,八荒祥和。
这就够了。
九重天。
太晨宫。
紫衣帝君倚靠在一张软榻上,冰雪般的银发在身后铺开,眉目清绝若画,面容冷冽坚硬,让人堪堪不敢逼视。
“重霖,几时了。”
“回帝君,已近亥时了。”
东华愣了一愣,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一旁案上细心呵护的如豆灯火,又抬眸看向外头的天空。
今日过后,便整整五百年了。
从卿华离开后,结魄灯燃了五百年,他寻了他五百年。
五百年来,本就不问世事的东华帝君愈发神龙见首不见尾,甚至连重霖看到他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五百年来,这位昔日的天地共主无数次在梦中惊醒而身旁却空无一人,只有一片放在心口处的龙鳞,提醒他,他还活着。
“你且先退下。”
回了神,东华示意重霖出去。
重霖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家帝君,还是顺从的退了出去。
他又想起五百年前。
那是重霖第一次见到帝君那般模样,当他提着苍何从天帝宫中归来时,凝成实质的杀气笼罩天界整整两日,九重天人人自危。
东华用了一夜,将那些个背地里给润玉使过绊子的人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一个不剩。
包括旭凤和荼姚。
当帝君知道最后伤了卿华殿下的黑衣人就是旭凤时。直接一剑劈开栖梧宫,然后将旭凤从连宋府上隔空拎来,挑断手脚挖去眼舌扔进水牢。
荼姚大怒,想找东华说理,却被废了半生修为扔进缚神渊。
连太微都没讨得好,被软禁在宫中半个月,即使捶胸顿足也毫无办法。
重霖记得,他还问过连宋殿下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他印象中的帝君,从来都不是一个弑杀之人。
连宋殿下怎么说来着?
他只跟自己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不要试图去跟现在的东华讲道理。
第二句是:他们应该庆幸这四海八荒是那人用命换来的。
重霖不很明白,不过他一个仙侍,对天下也没什么关心的。那些人,杀了便杀了。
只要帝君安好,足矣。
掩上殿门,重霖瞧见隐隐绰绰的紫衣身影,心安了几分,借着细碎星光踏过小径,离开了这里。
天界早就有了新的夜神火神,各司其职,无甚变化。
只是对有些人而言就总觉得不自在。
比如连宋和司命。
轻呷一口茶水,连宋摇着墨玉扇指了指棋盘:“司命,你再这般无心,可要输了。”
“三殿下取笑了。”
司命匆匆落下一子,似是不经意:“帝君他,近些日子又去小世界了。”
“让他去呗。”连宋道,“权当散心。”
“可是已经五百年了。帝君用天罡罩护了结魄灯五百年,但……”
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司命敛了笑意,正色道。
连宋执棋之手一顿,轻微喟叹融入空中:“我自然知道的。当初我以为时间长了东华就能放下的,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如此。”
“帝君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了解吗。”
司命无奈道。
“是我的错。”
连宋揉揉额角。
“可这到底该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