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漆黑的夜晚，少年踉跄的走着，他逃了很久。少年靠着墙壁微微喘着气，他应是摆脱了身后的追兵。少年捂着肩膀，他一身皂衣已经被血浸湿，鲜血顺着胳膊滴到青石砖上。他咬了咬牙扶着墙壁继续往前走，只要离开前面的巷口他就安全了，他就自由了，他就……
突然巷口传出刺眼的光，少年捂着眼睛透过指缝去看。东方芜穹坐在轿车上，他支着手臂看到猎物的时候他笑了，随后打开车上的远光灯，不仅如此他还远近光交替刺激对方的眼睛。
他从车上下来，缓步走向对方，“还跑吗，小畜生？”少年浑身战栗，东方芜穹既然有备而来，那么……他悄悄从袖口掏出一张符咒。但是东方芜穹直接抓住了他的手，他的力气极大又扯住少年的伤口，少年不禁痛呼。
东方芜穹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手帕里包裹着什么东西，他递给对方。少年战战兢兢地打开，里面是一缕头发。
“你，你竟敢……”
“我当然敢了，白泽，你还跑吗？”
02
印飞星推开了门，他端着药走到床边。东方纤云坐在床上看书，他闻声抬起头，“你来了飞星。”印飞星用勺子把汤药搅拌凉，然后端给东方纤云，“少爷，该喝药了。”
东方纤云正好看到印飞星手上的咒印，他面色不快地端起药一饮而尽，丝毫感觉不到苦。他喝完后，印飞星就把碗放回托盘起身离去。
“哥哥，你以前不叫我少爷的。”印飞星愣了片刻，“少爷说笑了。”
东方纤云躺在床上，印飞星已经走了。他和印飞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才八岁，总是喜欢跟在印飞星身后“哥哥，哥哥”的叫着，印飞星也只叫他“纤云”，他们之间没有半点主仆的样子。
可是有一天印飞星失踪了，东方纤云哭着喊着要找回他。最后他回来了，东方纤云高兴地冲过去想要抱他却被推开了。也是从那时候印飞星看他的眼里满是冷漠，也是从那时候印飞星不在叫他“纤云”，也是从那时候印飞星的手上刻下咒印，凡是犯重大错误触碰族规的人才会刻下这种耻辱的烙印。
东方纤云开始咳嗽，他用帕子捂住嘴咳的撕心裂肺，帕子上咳出许多血迹。东方纤云把沾满血的手帕扔到火炉里。他自小身体不好体弱多病，也就是那个时候东方芜穹派印飞星来照顾他的起居。
诺大的东方家，他最听印飞星的话。他看着烧成灰烬的帕子叹了口气，物是人非也不过如此了。
印飞星把碗放回厨房，东方芜穹在那等着。印飞星熟视无睹，东方芜穹像是早就习惯了，“今天晚上你可以去看他。”
东方芜穹走了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今年的祭祀订在下个月的中秋，我希望这段时间你能安分一点。”印飞星沉默不语，像是没有听到。
03
午夜时分，东方纤云已经睡了，印飞星来到祠堂。旁边的小厮为他推开暗门，印飞星拿着蜡烛往地下室走去。
笼子里有一头妖兽，同体雪白，长尾如糜，四蹄如鹿，背有六翅，额生二角。是传说中的白泽。
印飞星放下烛火跪在笼子外，“我来看你了，昭昭。”白泽浑身都是伤痕，他背对着印飞星不想和他说话。
“东方家的祭祀快要开始了……”印飞星话还没说完，白泽突然愤怒起来，他化成人形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少年。叶昭昭气愤地拍打着栏杆，他每拍打一次，栏杆上的符咒就会灼伤他的掌心。
“昭昭，冷静一点。”
“我冷静不下来，他们东方家作为除妖师得罪了山神，凭什么要妖兽去代替他们当祭品，凭什么？”
“我是白泽，我是上古神兽白泽，他们这般侮辱我，我绝对不会放过，每个东方家的人都得死。”
印飞星眼神微变，但是叶昭昭太过气愤没有注意到，“如果我当初逃出去就好了，我就不用在这受囚禁之苦。”
“那你恨我吗？昭昭。”
“既然当初选择了你，我就没有什么后悔的，自然也谈不上恨。印飞星，你要照顾东方家那个病秧子多久，他本来就该是这次的祭品。”
“东方芜穹舍不得他弟弟当祭品，”叶昭昭笑了，满脸嘲讽，“但是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我发誓。”印飞星无比认真地看向他。
04
东方纤云来到了后院，如果他没有记错，后院好像有一个蜂窝。他全身穿的严严实实的，又用长布把自己的头裹住，他用棍子小心翼翼地去捅那个蜂窝。
“你在做什么！”印飞星喊到，他这一声吓得东方纤云不知轻重直接把蜂窝捅掉了。蜂窝摔在地上，马蜂飞了出来攻击东方纤云。
印飞星想也不想护着他，把他扑倒池水中。事情发生的太快了，东方纤云不擅长水性，他在水里无法呼吸逐渐缺氧。
印飞星游了过去，捧着他的脑袋对上他的唇向他渡了口气。空气进去肺部东方纤云的意识才清明过来，看到印飞星近在咫尺的脸他惊了一下。印飞星紧闭着眼，他的唇是凉的是软的，东方纤云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舌。印飞星立马睁开眼睛满脸惊恐，他带着东方纤云游回岸边。
东方纤云浑身湿漉漉地躺在草地上，他一直咳嗽喘着粗气。
“你是不是疯了？去捅马蜂窝？”
“我以为那是蜜蜂窝。”
“你还狡辩，蜜蜂窝你也不能捅。”这语气就像当年一样，每次东方纤云做错事，印飞星这个做哥哥的都会严厉批评他从不在乎他的身份。
东方纤云笑着，印飞星才发现自己已经失言。
“我是想要蜂蜜，你不是喜欢吃甜的吗？”东方纤云是吃药长大的，他的餐饮几乎是苦的。但偏偏印飞星爱好甜食，等到印飞星再次回来后就没有吃过甜食了。
“少爷费心了，我已经不喜欢吃甜食了。”印飞星又是这样拒人千里的样子。他拉起东方纤云：“少爷以后不要如此莽撞，你身体不好。今天在这凉水里一泡，晚上必定发烧。”
“我愿意。”东方纤云连忙说道。
印飞星转头看向他：“我不愿意。”他满眼冰霜。
05
祭祀开始了，东方族人全部都在。东方芜穹在祭坛上，随后一只白兽被牵了过来。白兽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这也是东方纤云第一次见到神兽白泽。
以往东方家祭祀山神必须要用有着东方家纯正血脉的东方族人，到后来也就是东方纤云的爷爷发现，用妖兽祭祀也是可以的，尤其是神兽白泽，效果更好。因为白泽不是人类，可以用白泽反复祭祀，这样大大减少了东方家人员的伤亡。
东方芜穹穿着祭祀服装，他拿着刀将杯中酒泼在白泽身上。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
东方芜穹走进白泽，他一把将刀刺入白泽的身体。鲜血如注，顺着祭坛的纹理绘成图腾。
祭坛上的其他人低声吟唱：“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
白泽在祭坛上抽搐，他睁大着眼睛，眼里充满水光，东方芜穹低声说道：“凶秽消散，道炁长存。”
祭祀成。
东方芜穹下了祭坛，留着白泽孤零零躺在祭坛上。东方纤云在祭坛下和白泽遥遥相望，他不知为什么看到白泽的样子心里这么痛，痛到哭了出来。
白泽闭上了眼，若不是他身体起伏，他就像死了一般。其他东方仆人就这样把白泽拖了下去。
06
“飞星，飞星呢？”东方纤云下了祭坛就去找印飞星。他不知为何看到那白泽就想到了印飞星。
“我在这，”印飞星从厨房出来端着药，“少爷，药好了。请你……”东方纤云突然抱着印飞星，他抱的那么紧。
“少爷？”汤药都撒了，印飞星试图推开他但是东方纤云反而抱的更紧了。
“不要动，我想抱抱你。听话，飞星。”东方纤云抚摸着印飞星的头发，“以前我总是仰视你，现在我比你还高了。”
“书上曾说江南风光好，我虽处江南但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东方家，东方家对我来说就像是囚笼。”
对我也是，但是印飞星没有说。东方纤云抱了许久还是放开了。
祭祀过了没有多久，东方家就有了瘟疫。一场瘟疫席卷了东方家上下，很多人得了病包括东方芜穹。
“混账，”东方芜穹掐着印飞星脖子，“小畜生你做了什么？”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快松手。”东方纤云冲上去想要制止他。东方芜穹放开了手，印飞星揉着脖子：“我做了什么？祭祀不是很成功吗？你们东方家遭此恶业不过是报应罢了。”印飞星笑着。
东方芜穹捂着头，手下的小厮很有眼色把他扶到房间休息。
只剩印飞星和东方纤云了，明明认识了很多年现在却像是第一次见面。
“我叫印飞星，我是白泽一族的族长，就是你们东方家当做祭品的白泽。”
07
印飞星用勺子搅拌着汤药：“要从什么时候开始说呢？从几十年前说起吧，那时候我遇到了一个人类，就是你爷爷。我和他无话不谈，相知交心，他不介意我妖兽的身份，我很快和他成为了知己。”
“可是那一年东方家的祭品是你爷爷，我不想让你爷爷死，所以我代替他。因为我是妖兽啊，我不像你们人类这么脆弱，我的寿命很长，所以当一次祭品也是无所谓的。可我没想到那就是我此生犯的最大的错误。”
“东方家的人知道了，想尽办法囚禁了我，用各种咒术符咒把我锁在笼子里。但我也不是白活了这么长时间，虽然费力但我还是逃出来了。可是你们竟然敢抓我弟弟！你们用我弟弟来要挟我。”
这是一件愤怒的事，印飞星双眼通红，这一次他看向东方纤云的眼神里充满着怨恨。
“被欺骗了是我愚蠢，被当成祭品我也可以接受，但是你们东方家欺人太甚，竟敢把主意打在我弟弟身上，妄想我死之后让我弟弟继续当祭品。”
“无法原谅！我绝不原谅！”这是东方纤云第一次看到愤怒的印飞星。
“那你都是骗我的吗？你之前对我这么好，那都是假的吗？”东方纤云问道。
“是啊，都是假的。”印飞星坦然道，“我曾经带我弟弟逃出去过，可是我失败了。叶昭昭被抓了，东方芜穹拿他的头发来威胁我，我只能顺从。然后他就在我身上打上了咒印，封印我力量的咒印。”印飞星抬起手，他的双腕上有两道漆黑的咒符。
“瘟疫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做到的？”
“白泽血有毒堪比砒霜，当白泽恨极一个人的时候，只要让对方喝了他的血，对方就一定会死。你们东方家的饮用水里有着我的血。我是白泽族长，你们这般对待我和我的族人，我怎么可能会放过。”
“那我怎么还没有死？”印飞星端起了碗：“少爷，药凉了，该喝药了。”
“原来如此。”东方纤云接过了药，“飞星其实我一直……”
“闭嘴。”印飞星打断了他，“我不想听。”
“好。”东方纤云把碗摔在地上，一把拉过印飞星让他坐在自己身上然后吻了上去。他咬破印飞星的唇，吸食他的血，充满血腥的吻。
“我还是喜欢这种方式，”东方纤云舔掉唇瓣上的血珠，“你不让我说，我就用这种方式告诉你。”
08
“然后呢？”小女孩问道，东方纤云理着他的胡子，满脸皱纹地笑道：“他们最后快快乐乐的在一起了。”
“那太好了。”小女孩听完故事就被她妈妈带走了，“爷爷拜拜，下次我还来听你说故事。”
东方纤云坐在摇椅上，在树下乘凉，女孩走后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这是我最希望的故事结局。”
瘟疫过后，东方家一蹶不振。也就是那一天东方家私养的白泽不见了，东方纤云的病是彻底好了。
“飞星在哪？请你告诉我。”东方纤云跪在叶昭昭的面前。东方家落魄后，就不在是他的囚笼了，他终于能出去了。他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印飞星。
“飞星死了，他作为东方家的祭品多少年了？白泽再怎么长寿也都被你们耗尽了。”
“你不许死，飞星让我转达给你，你必须活到老，你要痛苦的活着一生。”
东方纤云摇着蒲扇躺在摇椅中：“飞星，我会一直都听你的话。我会痛苦长寿的活下去。”
白泽，浑身雪白，昆仑山上著名的神兽，能说人话，通万物之情，是可使人逢凶化吉的吉祥之兽。
传说白泽血既是毒药又是良药，若白泽恨一个人那白泽血对这个人来说就是毒药。若白泽爱一个人那白泽血对这个人来说就是良药，可救命，可长寿，保此人逢凶化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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