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杀了知更鸟？是我，麻雀说，用我的弓和箭，我杀了知更鸟。
———题记
01
“启奏陛下，臣要参印明理。印丞相私自将龚常胜关押刑部，没有陛下手御，臣参印明理有逆反之心。”
印明理拿着笏板不急不慢地说，“渡影此言差异。”他转头面向东方纤云，“陛下，有逆反之心的人是龚常胜。臣已经在龚府查获脏银一千万两，并且龚常胜已经认了罪行，这是他的认罪状。”
东方纤云接过认罪状，上面有着龚常胜的手印：“既然爱卿已经查明，那龚常胜如何？”
“龚常胜昨日已经认罪自杀，死在天牢里了。”
东方纤云不由得握紧那份认罪状，逍遥渡影大怒：“印明理，你分明就是屈打成招，龚常胜从未有过谋逆之心，那分明是你。”
印明理没有在意，他说道：“你我说的都没有用，请陛下定夺。”
东方纤云指甲已经嵌入掌心，鲜血从指缝滴下。“印爱卿说的对。”他的语气必须波澜不惊，要压抑，现在还没到时机。
“就听爱卿的安排。”他对不起龚常胜。
02
下了朝，逍遥渡影怒气冲冲地走了，印明理却没有走，朝堂上就只有东方纤云和印明理两个人。
“爱卿还有什么事吗？”
“回陛下，之前洛阳王家的贪污案一直是由龚常胜来调查的，但如今龚常胜已死，臣想是不是该换另一个人来调查。”
“爱卿有什么推荐的人选吗？”东方纤云问道。
印明理顺了顺胡须：“臣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臣的学生顾芓栖可以，他有才能一定可以为陛下分担。”
“那就依爱卿所言。”
印明理走过去拍拍东方纤云的肩膀：“陛下早该这样的，龚常胜也不会死。还望陛下以后能多听听老臣的意见不要擅自做决定。”
东方纤云感觉嗓子一股血腥，印明理看见他气的发白的脸笑道：“若不是星儿和陛下关系好，我也不会扶持陛下。”这已经是大不敬了。
“过几日就是星儿的生辰了，星儿一直吵闹要见陛下，不知陛下何时有空。”
东方纤云脸色稍微缓和，他咽下血气：“朕明天就让飞星进宫，朕会给他准备厚礼。”
“如此甚好。”
03
“纤云哥哥。”印飞星一看到东方纤云就扑倒他怀里。东方纤云刮了他的鼻子：“马上就要加冠了，不可以这样莽撞了。”
印飞星对他做了个鬼脸：“我还以为纤云哥哥忘了我的生辰呢，一直都不来找我。”
“最近太忙了，没有时间。”
“那不是有爹爹吗，爹爹可以帮忙的啊。”
东方纤云脸色微变：“你说的对，你父亲帮了我很大的忙。”东方纤云戳了他的酒窝，印飞星如此天真烂漫，他什么都不知道。
“飞星，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伤害你的事情怎么办？”
“不会的”印飞星摇头，“纤云哥哥是永远都不会伤害我的，如果纤云哥哥真的做了，那我就原谅你呗。”
东方纤云搂着他，如果我灭你满门，杀了你最亲的人呢？你是不会原谅我的。
“那到时候飞星不要忘了，要原谅我啊。”
04
为什么会这样，印飞星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他刚刚戴的玉冠也因为混乱散掉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高高兴兴来参加他加冠礼的人突然拿起了刀杀了他的父亲。门外的士兵冲进来，他们开始杀印府的人。
不要，不要啊。印飞星眼睁睁地看着熟悉的人一个个倒地，为什么会这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印明理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罪状罄竹难书，证据确凿，如有违抗，就地诛杀。”
人都死了，怎么反抗。
印飞星站起来，他好像有些明白了，但是另一旁的士兵把他踹到在地。安公公说道：“罪臣之子印飞星即刻关押到罪臣营。”
东方纤云你为什么不来见我。
05
印府灭门后，东方纤云一直不敢去看望印飞星，他在害怕。他害怕印飞星对他失望的眼神，他害怕印飞星对他的谩骂，他害怕他和印飞星回不到从前。
“已经过去四十九天了。”东方纤云无心办公，他太着急了，选在印飞星生辰那一天杀了他的父亲，但是时机不等人，他终究是对不起印飞星。
“印飞星现在如何？”东方纤云问道。
安公公谄媚地回答道：“陛下放心，已经按照陛下的吩咐把他送到罪臣营了。”
“你说什么？”东方纤云突然起身，满脸惊恐。
安公公有些意外：“陛下不是让奴才好好照顾他吗，所以奴才把他送到罪臣营。”安公公声音越来越小，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猜错了圣意。他连忙跪了下去，东方纤云让好好照顾印飞星真的是想要好好照顾，没有其他意思。那他还特意安排罪臣营的人……安公公急忙磕头，把脑袋磕出了血：“请陛下恕罪，奴才愚蠢，奴才有眼不识泰山，奴才……哎呦。”
东方纤云狠踹了他一脚，慌张地跑去罪臣营，他听不下去了，这次他是真的害怕了。
06
东方纤云并不是第一次来的罪臣营，他小时候听说过罪臣营是对犯人最大的惩罚，里面什么人都有。他推开了大门，荒凉，寸草不生，死气沉沉都不足以形容这个地方。
守门的小太监看到东方纤云来了：“参见陛下，陛下你怎么来这种肮脏之地。”
东方纤云张口，他几度发不出声音：“印飞星，印飞星在哪？”
小太监感到奇怪，印飞星是安公公特意要求招待的犯人，本以为陛下会对他深感厌恶，但没想到陛下竟然亲自来了。
“请陛下跟奴才来。”这一路上，东方纤云听到了很多凄惨的叫声，他越发担心印飞星的处境，印飞星来这个地方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印飞星会遭受什么他想都不敢想。
“到了陛下，这就是印飞星现在所住的地方。”
“他自小身体就不好，你们还把他安排在这么偏僻阴冷的地方，你们是想让他死吗？”
小太监立马跪了下去，东方纤云推开门后几乎快要站不稳。虽然屋里很暗，但是是白天他还是能看到地上的血迹，桌子椅子倒在地上，上面绑着湿透的麻绳，粘着斑驳的血迹。
“飞星。”没有人回应。东方纤云走到床边摸着凌乱的被褥，还有温度，印飞星应该刚刚离开没有多久。
“嘎吱”东方纤云听到角落里传来细小的声音，那是印飞星。
印飞星抱着头缩在角落不停地颤抖，东方纤云走过去“飞星。”印飞星好像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东方纤云想要拉开他的手，可他刚碰到印飞星，印飞星就像炸毛的兔子不停地挣扎。
“印飞星。”东方纤云大喊，然后他就哭了。他抬起印飞星的脸，印飞星的嘴角流血，脸上有淤青，他赤裸的缩在角落，看东方纤云的眼神充满惊恐。
“对不起，飞星，我来晚了。”东方纤云很想抱他，但是印飞星抵抗任何人的接触，“我来晚了，飞星。”
你恨我吧，飞星。
07
东方纤云把印飞星接回宫里亲自照顾，印飞星一开始很抗拒他，意识不清。东方纤云召来太医，细心照养他，每日喂他喝药。安神药很有用，印飞星很快就认出了东方纤云。
印飞星清醒的那一天，他看到东方纤云刚刚下朝。他跪了下去：“罪臣印飞星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东方纤云一怔，他想把印飞星扶起来，但是印飞星头低的更狠，不敢接触东方纤云。东方纤云伸出去的手就停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把印飞星扶起来：“你不需要对我这样飞星，你可以恨我。”
印飞星摇摇头：“罪臣知道家父做了很多错事，罪臣往日不知道，父债子偿，罪臣甘愿承担。”
东方纤云想了很多种可能，他想了印飞星清醒后会恨他，甚至想杀了他，但是他没有想过印飞星会如此卑微。在此之前，印飞星也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也曾鲜衣怒马过，他是个天之骄子，被众人宠爱。
“飞星你别这样。”你不该是这样的。
08
印飞星就这样被养在宫里，他终归是罪臣之子。东方纤云这样做引起了很多朝臣的不满，每日东方纤云都会收到要严惩印飞星的奏折。
那一天东方纤云终于大怒：“严惩，严惩，严惩。飞星做错了什么？你们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逍遥渡影出列：“陛下和印飞星自小感情深厚，但罪臣之子不得不罚，陛下这样做会寒了朝臣的心。”
“朕不会惩罚他，任何伤害他的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退朝。朕不想再听这种话，听一个朕就杀一个。”
东方纤云太执着了，他果然说到做到，伤害印飞星的他都杀了，罪臣营的人一个都没活，安公公也已经凌迟处死。
太后知道了，她清楚自己的儿子。东方纤云爱印飞星，但是他是皇帝，他总有一天要有三宫六院，他迟早有一天要为皇家开枝散叶。她很大度印飞星可以留在东方纤云身边当个小玩意，但要有足够的理由印飞星才能留在东方纤云身边。
09
印明理死后，朝堂上的事情太多了，东方纤云每天都会处理的很晚，那天太后留东方纤云吃晚饭。
“陛下日理万机，没有一个掌事太监是不行的。”她转头说道，“让他进来。”
“哀家看陛下舍不得印飞星，但印飞星是个外男留在皇宫是不好的。安公公死后总要有人接替他的事。”
印飞星跪了下去，他穿着一身宦服：“奴才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东方纤云什么也都听不见了，他又伤害了印飞星。
10
印飞星的事就此翻篇，朝臣很满意这个结果。印飞星留在东方纤云的身边，他照顾东方纤云，认真尽职做好掌事太监的工作。
过了几年，东方纤云娶了皇后。家世清白，是名门望族，是逍遥渡影的妹妹。所有人都很满意，都很高兴，金童玉女。
“飞星啊”东方纤云喝醉了，“我今日大婚，你高不高兴。”
印飞星低头说道：“陛下娶的皇后，百姓有了国母，这是件大喜事，奴才真心为陛下高兴。”
“可是我不高兴，你们都想让我娶逍遥星河，我不喜欢她，飞星我不高兴”印飞星沉默地站在一旁，东方纤云冲他喊道，“我不高兴啊！”
他站起来双手搭在印飞星的肩上：“把头抬起来飞星，我说过你不用这么对我，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印飞星依旧没有抬头，东方纤云借着酒劲强行搬起印飞星的脸。那是个充满酒意的吻，就在御花园，月光下，天地为证，东方纤云他不想忍了。
印飞星没有反抗，他是个奴才，奴才不该拒绝主子。太后找他的那一天他就该明白了，可是这个人是东方纤云。
东方纤云很快就放开他了：“飞星你不可以高兴，他们都可以祝贺我就你不行。”
“我一直在想我有没有错，杀了你父亲我并不后悔，他该死。可是我看到你这么痛苦，你不开心我就知道我错了，最该死的人是我，你恨我吧，飞星。”
“我爱你。”他对印飞星诉说爱意，他要让印飞星明白，不需要他人知道。“可是我错过了你。”
11
“小皇子殿下，你慢一点，奴才快追不上你了。”东方忆星回头：“飞星你好慢啊。”
东方忆星在原地等着他，所有奴才里他最喜欢印飞星。印飞星跑了几步上气不接下气：“殿下见谅，奴才跑的慢还让殿下等着奴才。”东方忆星满不在乎，他拉着印飞星的手：“我说过了，飞星不用对我这样，我们快去找父皇吧。”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东方忆星向印飞星使了眼色，印飞星悄悄提醒，但还是被东方纤云看到了：“都三天了，还背出来。在背出来之前不许离开寝宫，也不许见到飞星。”
东方忆星哭丧着脸：“父皇怎么这样啊。”印飞星想要求情却被东方纤云打断：“在你背出来之前，飞星就留在朕身边。”
东方忆星争分夺秒地赶回去背书，印飞星笑了笑：“小皇子只是孩童心思，像极了陛下小时候。”
“是啊，不像我小时候那么聪颖，偏偏和我一样喜欢你。我可算有机会把你给要回来了。”
“这几天你身体如何，我听你身边的小太监说你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忆星太闹腾了，你照顾他不方便，照顾我吧。”
东方纤云说的是实话，快到冬天了，印飞星没有什么精气神：“多谢陛下关心，奴才过几日吃几副药就行了。”
他以为不是大病，却没想到初雪过后自己再也没法起来。
“咳咳。”东方纤云把印飞星扶起来喂药，他眉头紧锁，印飞星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太医那次说印飞星还有几天的时候，他差点下令把太医斩了，印飞星拦住了他，就这样接受了。
“奴才快不行了，奴才的寿命奴才知道。”印飞星虚弱的说，“请陛下答应奴才一个愿望，奴才自知罪念深重，但奴才想死后入土为安。奴才不敢要求入我印家祖坟，但祈求陛下将奴才安葬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别说了，飞星。”如果你死了我就让你入皇陵，我们生不能同衾，但可以死同穴。
印飞星吊着最后一口气：“纤云，我欠你的还清了吗？”
“你不欠我，飞星。”东方纤云抓着印飞星的手，“你从来没有欠过我。”是我害死了你，可是印飞星却听不见了。
“小殿下”东方忆星闯了进去，他跪在印飞星的床头。
“飞星，我会背逍遥游了，我可以来见你了。”
他抱着印飞星的另一个手臂：“父皇为什么叫我忆星？父皇是不是也爱印飞星？”
东方忆星擦着眼泪，床上的人不会再给他擦眼泪了：“我也是啊。”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死。
所以，再会了，知更鸟。空中所有的鸟，全都叹息哭泣，当他们听见丧钟，为可怜的知更鸟响起。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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