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
“你不醒我自己走啦？”
“真晕啦？”
杨舟脑子里一片稀烂，整个人烦得要死，勉强睁开眼睛，因为被血糊住了只能睁开一条缝，再睁开点眼周皮肤给扯得刺痛，眼睛给血刺激的沙疼，哪儿哪儿都不好。
“不要吵嘛。”
远处有汽车驶过，一片白光中剑青锋缩了缩脖子，他已经出去站在车外，拿手一个劲儿的够杨舟。
“能动弹赶紧跑。”
杨舟差不多是站着的姿势，接了剑青锋的手从车里钻出去，脚还没站稳当就被拽着跑。
剑青锋先他几步，他就在后边不分东南西北的跟，一边跑着一边摸摸胳膊摸摸腿，再摸摸肋骨，还好，都连着呢。
跑出去几步突然听到一声呼救，他站住了脚。
是那辆捷豹车。
开车的小伙子刚才撞他们来着，撞得蛮带劲，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反倒比杨舟他两个伤的重。
他半个身子从车门里弹出来，拼命扒着地面往外拽，可是腿好像给卡住了，试了几次也没成功。
杨舟站住了，想想，不至于啊，我们就是翻了个车而已，你撞人的哪至于那么严重？走过去一看，嚯，这小伙子身上本来就有伤，脖子上卡着个护颈也难为他敢撞人。
“想让我帮你？”
杨舟走了过去，问那小伙子：你有突突吗？”
一条小龙两旁都是杨树，长的好像没有头，今晚月亮格外亮，照得到处一片白莹莹。剑青锋跑得双手双脚直扑腾，半天了也没跑出多远。
杨舟吼他一嗓子：“站住！”
剑青锋就势转回身，贱不兮兮的倒退着跑。
“走啊，管他干啥？”
但随即他就停了。
“你会使吗？”
杨舟哗啦一声拉开保险。
“你试试？”
剑青锋用尽全身力气吼出声：“你是不是傻？”
半分钟后俩人把小伙子从捷豹车里拉了出来，这小伙子真不把自己个儿的性命当回事，身上裹满了绷带跟木乃伊似的，看见了剑青锋还要跟他拼命。
杨舟一把按住了他。
“你安分一点吧。”
小伙子气得直呼哧。
剑青锋帮他把人的两条腿按住。
“要背你自己背，我背不动他。”
杨舟瞪他一眼：“你不是很能吗？”
“能人背后有人弄。”剑青锋问那小伙子：“方宝祥是不是森林公安？你也是吧？”
小伙子不吱声，好像要晕了。
俩人把人抬到一边，剑青锋走到捷豹旁边转着圈的看，不知道从哪儿找了盘胶带，拿牙撕了好长几条，试着把捷豹的底盘给粘回去。
车子还能发动，杨舟心里有了底，把小伙子上半身抬起来，就等着剑青锋过来帮他一把，给人抬上车。
然而……车子一阵轰鸣，直接从他面前开走了……
“我日！”
咋整?
杨舟想背他，小伙子肋骨有点问题，背不得。他只好去牧马人车里把坐垫拆下来，给小伙子绑在身下拖着走。
这夜静的吓人，杨舟看着散落在庄稼地里的坟包，一阵阵胆小。
“你还醒着吗？”
小伙子仰面望天，答应了一声。
“你到底是什么人呐？”
“我不能说。”
杨舟心想，不能说，那就肯定是了。
他叹了口气。
“你是森林公安，你们怎么和胡总成一伙的了？胡总也是？”
“……”
“又不能说？”杨舟气闷：“那宝祥呢？方宝祥？他和你们在一起吗？”
良久的沉默。
“他被胡蓉带走了。”
杨舟一愣。
“好事？还是坏事？”
“你的计划已经被泄露，我收到的消息，除你之外，所有人都已落网。”
杨舟心里一沉。
“不可能。”
“是不是有一位姓铁的先生？他带着小韩先生去了呼和浩特。”
杨舟嘴角抽动：“呼呼呼和浩特？你搞错了吧？”
“你们的动向已经被锁定，按照指令先是方宝祥，再是他们二位。我的消息不会错的。”
杨舟停住了脚。
“不可能，他们不是要去广州嘛，怎么可能在呼和浩特？这完全两个方向啊……怪不得啊，要不是找到了他们，怎么会开了我？”
小伙子眼睛转了转，一手悄悄摸进口袋里，抬头盯着他，轻轻叫了他一声。
“杨医生。”
杨舟头也不回：“啊？”
“他们原计划是去广州？”
“哎！”杨舟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小伙子的口袋里发出一阵亮光，那是一只手机。
他盯着杨舟的后脑勺，问他：“他们想去精熙集团的总部？”
“不是听说都在广州开会嘛，他去看看他叔叔。”
杨舟意兴阑珊：“不说了，不说了。”
飙车十几分钟的路程走回去可就难了，杨舟累得一阵阵眼前发黑，只觉得这路长的夸张。他倒不担心自己，很是担心那小伙子，走几步就叫他一声，跟他说些个有的没的。
小伙子可能是伤得太重，人都糊涂了，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头一句说自己是黑龙江人，被杨舟问他怎么一嘴南京口音，他又说自己在南京上学。哪个大学啊，说是江苏大学。
江苏大学不是在无锡吗？
哦，江苏技术学院。
你不是条子吗？条子不上公安大学？
那小伙子也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怎么样，渐渐没了话。
杨舟还要再问，眼前突然出现了一辆黑漆嘛唔的捷豹。
他把人一丢，赶紧跑过去看。
就是剑青锋开走的那辆，车门开着，人已经没影儿了。
“贱人！”
杨舟把人拖回县城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幸好有个出早班的司机师傅路过，他和司机把小伙子抬进车里直奔县医院。
到了医院小伙子嚷饿，就要吃肉夹馍。
杨舟白他一眼：“你这全身上着夹板，自己就是块夹馍。”
虽然如此，他还是把人好好的放在塑料凳子上，自己出去买早饭。
小伙子叫了他一声。
“杨医生。”
“还要什么？”
“你……回成都吧。”
杨舟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小伙子欲言又止，看看左右才小声道：“你不是已经被辞退了嘛，那……你就回家吧，你只要不在，没人会追究。”
“好小伙。”杨舟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先把你自己管好吧。”
可是等他买了饭再回来，塑料凳子已经空了。
再问医生跟护士，说杨舟前脚走，那小子后脚就跳起来一溜烟的跑了。
杨舟心头火气，这算什么？你唬我？他顺着护士说的方向就跑过去，想把人追上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偏巧一个坐轮椅的老大爷在他前头拐了出来，医院走廊窄，他的轮椅技术也太菜，就在前头晃悠，杨舟怎么绕也绕不过去。
他出声嚷嚷了几句，刚才不见个鬼影儿的医院这时候呼啦出来一大群保安，架着他直接给丢了出去。
他刚站稳，只觉得头重脚轻，脑子里像是给灌了五斤生理盐水，一走路都晃荡着响。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迎着白亮亮的日光就往医院的反方向走，这座陌生的小县城仿佛是外星球，他走在街上就像是在翻一本小语种的书，上面每一个字他都读不懂。
他只顾着走，没回头看看。
两个人不远不近的跟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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