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院（九）

“贤英啊……是姜村长的女儿，二十年前上吊去世了，她平时规矩很多啊……不喜欢打破规则，她死之后村里的人有时都能看见她……贤英从没伤害过村里人……反倒是来这儿乱拍照乱说话的外乡人死了不少……

你们是第六批来这儿的外乡人……每次都有人问我们贤英的故事……他们都不听话哟……”陈叔缓慢地站起身，完全没有在意听完这些话神色僵硬的一行人“还有十分钟九点了，早点睡吧，希望你们能活下来……”

这句话如同诅咒瞬间把所有人打入了地狱，傅夏止不住的哆嗦，双眼吓得通红，甚至连嘴巴也不受控制的谩骂“都是那个女人害的！！”

“………你少说两句吧……”蓝允郊心有余悸的看着四周，“万一她就在附近呢…”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不想死……我还年轻……”

戚炤微笑地看着几个人丑态百出互相责骂的场景，这种纯粹的恶意甚至比起穿梭在副本里更让他感到鲜活。

他生长在这种腐烂不堪的淤泥之中，世人偏要他“不染尘埃”，怎么可能呢？没人教给他“善心”有什么用处。

毕竟这就是人性，丑陋又有趣，包拢万象，极具讽刺意味，只是不知道他们又在其中占据怎样的角色。

但无论如何，这些与戚炤没有任何关系，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参与这场闹剧，只要他想随时能够抽身。

上帝视角固然有趣，看多了也会厌烦，被别人像猴一样观看是谁都不会感觉舒服。

………哎？好像多了一个人？

影子在烛光下倒映着，微弱的光线并没有引起重视，甚至和黑暗逐渐融为一体。

粘稠的影子伸出触手又很快缩了回来，小孩子似的独自玩耍，没有做出攻击的举动，更像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金佳子，傅夏，蓝允郊，陈擎，吴芸纤，还有一个是谁的？

就好像天明中学一样，多出的人影没有动作，脸好像转到了傅夏的方向，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她哭喊的样子，这副德行和身在坟场的戚炤有异曲同工之妙，周围淡淡的白色雾气与黑色交织在一起。

“………”这他妈是啥玩意儿？

别说剧本里没有这个东西的戏份，就算有难道来自于高级别地缚灵？

戚炤没有动作，手指有节奏地敲着坚硬的墓碑，桃花眼完全褪下伪装冷漠地观察着黑影下一步动作。

果然，它向傅夏发出了进攻，猛地冲了出去死死咬在傅夏的脖颈旁，只是一瞬，傅夏整个头颅被啃了下来，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了蓝允郊和金佳子满身，腥味弥漫开来，一切只发生在瞬息间，神经来不及反应僵在原地。

“……啊啊啊！！”吴芸纤被吓的尖叫起来，声音直接飙到戚炤觉得自己都聋了，金佳子被直接吓晕了过去，其他两个男人想要往外面跑结果撞到墙上晕了,土制的墙壁凹陷出一个巨大的窟窿，隐约泛着血红。

晕了………

戚炤“………”我还没动手呢……

为了象征性的意思一下，戚炤拨通了金佳子的手机，就这么等着她接，然后放下翘着的二郎腿从不知道谁家三舅公的墓碑上跳下来，撑着油纸伞打算看看那群可怜的小朋友还受不受得住。

在真正的恶魔面前他们连小虾米也算不上，毕竟在阳光红旗的庇佑下怎么会真正懂得纯粹的恶意是什么样子。

滴答！滴答！外面开始下起雨来，慢慢，雨越下越大，金佳子被雨声吵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大脑还处于宕机的状态，眼睛先一步看到门外令她永生难忘的场景。

一个穿着黑色旗袍的人，支着红色油纸伞，手臂裸露在外，如玉的伞骨泛着诡异的白光，像是骨头一样的不被沾湿分毫，他从雨帘远处走来，莲步轻移，大雨滂沱，一个女人撑着伞，娇小的身影渐渐与一个高大的男人重合，两人眼中都是如同凝视死物般的寂静凉薄，轻飘飘地决定一个人的生死，甚至她似乎能听到高跟鞋面踩在雨水和砖石的声音，看到那张冷艳的脸上露出瘆人的笑容。

某个相似的场景，同样的漆黑冷漠，全身剧烈的疼痛与恐惧掐住她的喉咙无法出声，只能死死看着门外倾盆大雨下的身影。

“金佳子。”是他在喊，平静的语气和声线在雨水的冲刷中有些失真，飘渺不真切“你该醒了。”

不同于丑陋吓人的画面，甚至这幅水墨画的意境远远超过不少传世之作，正因如此他才冰冷到极致。

偏偏手机铃声还响了起来，金佳子壮着胆子看了一眼通讯号：

4444444

“………啊啊啊……”金佳子被吓的两眼一翻白，又晕了过去。

等戚炤赶到，只看到晕死过去的四人，以及死亡的傅夏，滂沱的大雨掩盖住房间的血腥味和尖叫声不会惊动其他人，如果说是人为的完全不可能，那道黑影才会如此可疑。

很奇怪，明明自己还没有动手，那道黑影是什么东西。

戚炤眯了眯眼，新奇的事物啊……很刺激，也可能危险的致命。

不过他喜欢刺激，尤其是未知的。

雨水顺着伞尖滴滴落下，混着流出的血液晕染开，一朵朵血色花蕾绽放，戚炤站在血色大雨中一动不动，如同欣赏一幅不太完美的画作，耳朵敏锐地听到有东西靠近，不是人类会有的速度。

很近很近……

就好像……在自己身后似的…

噗！

戚炤一脚踢到身后的东西，发出闷响，高跟鞋踩在皮肉的不死也要去半条命，更别提他用了六七成的力量，足够身后的东西喝一壶。

是那个黑影！

没给它反应的机会，把油纸伞尖锐的一端刺向黑影，可惜，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戚炤有些失望，把黑影的双手掰到身后交叠，长腿一迈完全不管自己身上还穿着旗袍，右腿死死压在黑影的腹部，胳膊肘抵在它的动脉位置上，俊美的脸庞凑近了问到。

“你是谁？”

“…………”

“听不懂？”

也许是这个地缚灵是个外国鬼？

“Who are you ？”

“……”

“だれですか？”

“Кто ты?”

“Quién eres？”

如果他还不说那就没办法了，戚炤只会这么几句问候语，到时候直接送去冲业绩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是姜贤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