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段含木的声音已然带了一些鼻音。顾颜休从没见过像段含木这么冷的人哭，有些慌乱，手指动了动，却终是什么都没做。

　　这个夜晚寂静得不像话，仿佛全世界都在为这只名叫酸奶的猫默哀。

　　隐隐地，顾颜休觉得，段含木眼中温柔的火在慢慢熄灭。

　　“我还小的时候，爸爸妈妈离婚了。一开始的几年，爸爸会经常回了。”和那个叫顾志明的男人一起，似乎想让他接受。

　　“等我从寄住的叔叔家出来后，他便不再来了。只是在我搬到这里后，或许是怕我孤单吧，给了我一只刚出生不久的猫。

　　“他告诉我，这只猫喜欢喝酸奶。

　　“酸奶刚出生时很安静，以至于，我爸走了之后很久，我才想起这只猫，才想起它没有名字。

　　“所以，它就叫酸奶了。”

　　段含木抱着膝盖，头埋在臂弯，一只手抚摸着近乎冰冷的酸奶。顾颜休看着他，终是在他身上看到一个影子。那是十多岁的段含木，比现在小了一圈，也是抚着猫，眼底是温柔极了的春水。

　　似是不忍，顾颜休走过去抱起酸奶放到自己腿上。过了几秒，他感到自己肩上落下了一个东西，硬壳外一层柔软。他没有看，只是把自己的手覆在段含木略有些苍白冰冷的手上。

　　任手心的温暖一点点地，传到他冰凉的手背上。

　　段含木手机震动了。

　　他颇有些茫然地从兜里掏了出来，解了锁。

　　是一条语音，段含木也没顾忌，直接就播放了。

　　“你姑父说酸奶死了，真的吗？要不要我和你顾叔叔回来？”

　　顾颜休瞥了一眼：段海……段海？段海是……段含木的爸爸吗？

　　顾颜休还记得，自己五岁的时候，父母离婚了，那一年，别人都在劝顾志明：“重新找个老婆吧，俩孩子没个妈也不行啊。”

　　顾志明总是在拒绝。他不过才三十一岁，不算老。

　　可是，妈妈走的第二年，他就带回来了一个男人，毫无顾忌地对着兄弟二人说：这是你们的新爸爸，以后呢，我们都是你们爸爸。”

　　那个时候，顾姬俞九岁，多少懂了点事，把顾颜休劝得也同意了。

　　那个时候，顾志明带回来的叫段海的男人，就和他们住在一起。只不过，他们隔两天就出去一下。

　　顾颜休小学毕业后有一天实在无聊，硬跟着他们去了。他们一直跟着一个和顾颜休差不多大的孩子。段海说：“那是你弟弟，是我儿子，他叫小木，比你小四个月。”

　　顾颜休问：“那他为什么不过来和我们一起住？”

　　段海目光暗了暗：“他不喜欢和别人住在一起。而且，我和他说，我去了澳大利亚，所以现在也只能这样偷偷看。”

　　后来暑假还未结束，两人就真的去了澳大利亚。

　　现在看来，段海和段含木，的确是有点像的，而且，段含木名字里，也有一个“木”字。

　　回过神来，段含木已经回了一句：“不需要”，正准备继续靠过来。

　　顾颜休迟疑地问：“你爸爸，认不认识一个人，叫顾志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