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吞噬（下）

“为什么？”

斯摩亚蒂解释道，“第一，他是暗影系精灵王，他若失了精元，暗影系一族必得暴动，到时候整个格雷斯星可就不止内乱、自相残杀那么简单了，当初他合谋别人暗算前一任暗影系精灵王，费了多大的力气，耍了多少手段，才坐稳如今的位子，你觉得他会为了一个可能随时与自己为敌的人放弃这一切吗？布莱克有多恨他，连个外人都能看得出来，若是为了亲情，那就更不可能了，他若真的在意这个儿子，就不会亲手把他推到我身边十七年不管不问，第二，粤尔迪克这个人我了解，我这个哥哥啊…他对力量的着迷几乎到了疯魔的地步，他为了修炼暗影系一族的禁术，不惜走火入魔铤而走险，为了保守秘密，连他的亲儿子都可以下死手，将阻碍他的一切斩断，连森娅和莱妮斯都是他的绊脚石，这样一个冷血冷情的人，你觉得他可能放弃自己的一切吗？”

伽尔听的有些懵，“儿子？您的意思是，粤尔迪克杀了自己的儿子？可……”

他不懂，粤尔迪克不就布莱克一个儿子吗？

“布莱克有一个哥哥，你可能不知道。”斯摩亚蒂说道，“当年无意撞见粤尔迪克偷炼禁术，被粤尔迪克一怒之下掏了精元，连我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斯摩亚蒂说到这儿，不由得叹息一声，“阿枫那孩子聪明阳光，我倒是真喜欢，我记得我刚主宰魔域的时候，他经常偷偷跑来看我，魔域根基不稳，看我每次与别人生气，他总用他的小手碰我的头，可是他够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干着急，没办法，我就只能蹲下或者抱抱他，说实话，他比布莱克更讨我喜欢，只是可惜了，幸好他死了……”

若是不是，像森娅和莱妮斯一样，被他囚禁十六年，那开朗阳光的性子被慢慢磨平，最后麻木绝望变成一个疯子。

光是想想，斯摩亚蒂就有些于心不忍。

那可是他的小太阳！

伽尔听的有头无尾的，但也不敢再多问什么了，而是回归正题，“那…王上，少主…您打算，怎么办啊？”

斯摩亚蒂收回所有思绪，他反问道，“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

“是！”伽尔说道，“现在唯一可以保全他性命的方法还是将其混沌化，这是现在目前唯一可以在短时间内救少主的办法，没找到合适的精元前，只能先这样了，只是我们这样做，完全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我知道了！”斯摩亚蒂叹了口气，“吊着命总比死了强，照你说的办吧！”

“是，属下即刻去办！”

莫诩心里有了信心，要紧紧抓住伽尔这根救命稻草，他抬起头，“王上，属下也去帮忙！”

听着莫诩的声音，斯摩亚蒂眼底闪过一丝杀意，他都快忘了莫诩还跪在这儿，他瞥了一眼莫诩，声音冷冽道，“你觉得你还有这个机会吗？”

莫诩怔愣的望了望斯摩亚蒂，眼神里充满着疑惑。

下一秒，斯摩亚蒂的话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与疯狂。

“来啊！”

斯摩亚蒂一声令下，大殿两侧顷刻间走出七八个魔灵。

“王上！”

斯摩亚蒂的声音很平静，连眼眸都懒得抬，“带下去，老规矩办！”

“是！”

莫诩的脑神经一下子便迟滞了，他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开始发抖，强烈的恐惧感与求生欲的疯狂让他体会到了绝望的滋味。

他知道斯摩亚蒂口中的老规矩是什么意思，要么就是被吸干能量，成为一个废人，关进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直至精元枯竭，凄惨的死去，要么被挖出精元，等到血流干之后，被随意丢进后山的万骨窟，自此成为魔域万千孤魂野鬼中的一员。

他还不想死啊……

“王上！王上！！”

莫诩奋力向前爬着，不住的求饶哭喊着，“属下知错了，我再也不擅作主张，我真的知道错了！求王上……求王上饶属下这一回，我一定好好反省，王上，王上——”

莫诩也是属实没想到，斯摩亚蒂会真的因为这么一点错就要了他的命，他在魔域待了这么多年，摸爬滚打之下才在魔域稍稍有了些地位，他自认为，斯摩亚蒂下达的每一个命令他都用心去完成，对于斯摩亚蒂，他更是不敢忤逆与质疑，这么多年，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这次只是私心那么一回，斯摩亚蒂就要杀他灭口吗？

斯摩亚蒂被吵的有些烦了，他按了按眉心，不予理会。

看魔灵王眼色已久的魔灵们自然知晓斯摩亚蒂的意思，他们上前架住莫诩的胳膊就开始往外拖。

莫诩哭喊挣扎着，换来的却是更多魔灵的压制。

“不要！不要！！放开我——”

莫诩厉声叫喊着，他知道自己被拖出大殿后会面临怎样的下场，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求斯摩亚蒂开恩，能救他的只有斯摩亚蒂！

他不能死，他真的不想死啊！

“王上！您饶了我，我不想死！求求您放了我！我…我真的没想让卡修斯要了布莱克的命，王上！我是冤枉的，王上！求求您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别杀我，我求您别杀我！！”

魔灵们把莫诩越拖越远，看着自己离斯摩亚蒂越来越远，莫诩内心的恐惧与绝望也达到了极点，叫喊的声音越来越洪亮，几乎响彻大殿每一个角落。

而斯摩亚蒂完全没有任何动容，任凭莫诩嘶声力竭的叫喊着，这样的声音，他听得多了去了。

当莫诩马上被拖至殿门口时，一道声音制止了一切。

“住手！”

众人回头一看，是伽尔！

拖拽莫诩的魔灵们停止了动作，他们都纷纷望着伽尔。

伽尔跪到斯摩亚蒂跟前，说道，“王上！护法大人虽然有错，但错不至死啊！他的本意也是让少主早日回归魔域，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卡修斯会对少主痛下杀手，属下也觉得护法大人冤枉，请王上三思啊！若真的杀了护法，只怕是不妥！”

“那依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了他，他不但没错，还有功劳啊？”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王上！属下只是认为…”

“任务失败就是要接受惩罚的，这是魔域的规矩！”斯摩亚蒂直接打断伽尔的话，随后他慢条斯理道，“每年因办事不利被我处死的人多的是，要是别的事还好，我可以饶了他，可这次，不行！布莱克是我一早便培养的棋子，如今被废，闯下如此大祸，你让我如何宽恕他？”

这一声怒斥，让伽尔瞬间哑口无言，不敢再多言一句。

整个魔域都是他斯摩亚蒂的，随意处死几个人太正常不过了。

伽尔深深看了莫诩一眼，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斯摩亚蒂下的命令，谁也不敢忤逆，再多说一句，斯摩亚蒂可能连他也一起杀了，他可犯不上！

伽尔冲莫诩无奈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尽力了！

眼看这份最后的希望之火被斯摩亚蒂浇灭，莫诩知道，不会有人再帮他了，他只有靠自己了！

莫诩开始剧烈挣扎着，他猛的用力挣脱这几个魔灵的钳制。

他快速跪爬着，爬到斯摩亚蒂面前，狼狈乞求道，“王上，求您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再给属下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王上，求您…求您先别杀我，自入魔域以来，属下对您一直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王上，属下陪了您这么多年，求王上念及曾经的情分上饶属下一回，我……我会想办法救少主的，王上，求王上再给我一次机会！”

前面的话斯摩亚蒂嗤之以鼻，情分？那是他最不在意的东西了！

后面的话倒是让斯摩亚蒂感了些兴趣，他知道莫诩不过是为自己保命胡乱说的罢了，布莱克已经这样了，精元根本没有任何补救的机会了，斯摩亚蒂倒是想看看，莫诩会如何做，反正都是要死，斯摩亚蒂准许他多活几天，算是给他这么多年的犒赏吧。

“好啊！”斯摩亚蒂站了起来，他径直走向莫诩，“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莫诩看到了希望，心里的信心再次集中起来，他不住的磕头致谢，“是，是！多谢王上开恩！”

莫诩一连磕了十多下，此刻他将自己的尊严毫不留情的摔在地上，只为给自己求取一条命，莫诩此刻额头上都遍布红痕，左额上方还有刚刚斯摩亚蒂拿茶杯砸过来的伤口，血痂混合着泪水糊了全脸，样子狼狈又卑微。

斯摩亚蒂走到莫诩面前蹲下，顺势捏住他的下巴，逼迫莫诩看向自己，“莫诩，你别以为这几年我不知道你在背后搞了什么小动作，当年布莱克杀了你哥哥，你至今痛恨他，寻了多少次机会想置他于死地，这么多年，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很纵容你了，你自认为藏的很好是吗？我告诉你，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心知肚明，在我面前，别耍什么小聪明！”

“是，是！属下不敢！”

莫诩怔愣的望着斯摩亚蒂，他从未与斯摩亚蒂这么近过，他对面前这个魔灵一族的王只有恐惧，一次比一次更深的恐惧。

他看着斯摩亚蒂将掌心举到他面前，莫诩下意识的以为斯摩亚蒂要赏他巴掌，赶紧闭上眼承受，下颌却一阵钝痛，他感觉到斯摩亚蒂手在暗暗发力，他的表现让斯摩亚蒂很不满意。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难道是自己会错意了？

莫诩睁开眼睛，他抬眸看着斯摩亚蒂扬在空中的手，一时不解。

他听的斯摩亚蒂带着戏谑的声音，“五天！”

“啊…啊？！”莫诩不解。

“我只给你五天时间！”斯摩亚蒂说道，“莫诩，五天之内，我要见到一个完整、活蹦乱跳的布莱克，懂吗？”

“机会已经给你了，你的命在你自己手里握着，可别再说我不给你机会了！”

五天时间？

帮布莱克修复精元？

这怎么可能！

刚刚伽尔也说过了，布莱克的精元根本再无修复的可能！

他们都做不到，他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但是这是唯一能救他自己命的办法了。

莫诩不敢再向斯摩亚蒂谈条件了，他怕自己说太多，斯摩亚蒂会把他这唯一的希望也给斩断。

莫诩木讷的点了点头，眼神一动不动的望着斯摩亚蒂，声音颤抖道，“是…是！属下…属下多谢王上！”

他两眼发直，只得不住的点头，此刻莫诩的心里又惊又怕，双腿也不听使唤，整个人都颤抖着。

斯摩亚蒂从地上随意拾起一个茶杯碎屑，这上面似乎还沾染着莫诩的几滴血液。

冰凉的触感令莫诩心再度提到了嗓子眼，斯摩亚蒂将那片碎屑抵在莫诩的脖子上，莫诩濒临绝望，那碎片不偏不倚刚好抵在他大动脉的位置上，只要斯摩亚蒂稍稍那么一用力，他下一秒就会死。

恐惧像一只魔爪一般抓住了他的心灵，莫诩想逃跑，想尖叫，可是他做不到，他知道那样做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莫诩连呼吸都开始断断续续，他真是怕极了死亡。

斯摩亚蒂的眼神空洞而冷漠，像是无尽的黑暗深渊，毫无感情可言，他看着莫诩的眼睛，声音戏谑道，“如果你做得到，我就不再追究，并且这件事以后绝口不提，但如果你做不到……”

斯摩亚蒂手微微一用力，莫诩感觉到一阵钝痛，他连呼吸都开始停滞，锋利的碎片刺破周边的皮肤，洁白的茶杯碎屑再次被染了色，斯摩亚蒂戏谑的笑了笑，“我就把你一刀，一刀，切成片儿！”

斯摩亚蒂故意一字一顿的说，就是为了看看莫诩的神情变化。

果然莫诩也没有让他失望。

莫诩紧张的冷汗直流，话都说不利落，他跪坐在地上，眼神一步不离的盯着斯摩亚蒂，连眨眼的时间都不敢给予自己，他哆哆嗦嗦道，“是…属下…属下一定想办法救…救少主，请王上放…放心……”

莫诩的声音颤抖的不像话，却令斯摩亚蒂心情大好，他拍了拍莫诩的脸，极具讽刺，像是对待牲畜那般羞辱，“乖！”

伽尔看这情景，不禁摇了摇头。

他知道，莫诩难逃一死！

斯摩亚蒂这么做，无非就是在蓄意刁难他。

他知道莫诩做不到，只是想耍弄一下莫诩罢了。

斯摩亚蒂站起身，“滚吧。”

“是，属下这就滚！”

莫诩紧绷的神经始终停留着，连他起身都显得笨拙，退出大殿的时候更是连着摔了好几次，在众目睽睽下，狼狈不堪的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