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诩一边施展能量一边观察卡修斯的面部神情。
那画面里的景象，令卡修斯极尽心碎崩溃，不过短短的三分钟，卡修斯恍惚觉得过了三年一般。
他清晰的看到画面中迪符特被牢牢牵制住，面色痛苦的呜咽着，身上满是能量的残留，而对面的布莱克正源源不断地向迪符特精元内注入能量。
卡修斯眼都直了，他紧紧盯着画面中的布莱克。
布莱克此刻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身上满是泥污还沾染着血迹，明显是与迪符特打斗了几场。
直至看到迪符特精元爆体，鲜血挥洒在空中，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迪符特的惨叫声像把锋利的尖刀一般一下一下割着卡修斯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心。
他看着迪符特鲜血灌满了整个胸膛，因为剧烈的痛楚而变得苍白的脸色，即便是这样，迪符特依旧死死瞪着对面的布莱克，眼里流露着复杂的神色，有痛苦，有屈辱，有愤恨，还有一层浓浓的杀意。
卡修斯此刻却像是与迪符特感同身受一般，好似能真切的感受到师父精元爆体而亡的痛苦一样。
莫诩格外认真的观察着卡修斯，他清楚的看到卡修斯红肿着眼睛，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刚掉落下来，眼眶立刻又蓄满了新的泪水。
卡修斯身体都在颤抖着，像是不受自己控制那般，嗓子里堵得难受，面前的那幅景象让他绝望又无助，可他却又不能闭上眼睛视而不见。
莫诩却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想当初，哥哥死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失控崩溃，可每天吞声忍气，看着仇人一步步走向云端，可他却无能为力，莫诩心里怎能不怨，怎能不恨？
他清楚，与布莱克相比，他不过就是一粒风中的尘埃，他在所有人眼里都是那个不起眼的存在。
无论是斯摩亚蒂还是粤尔迪克，只要布莱克在，他们永远都不会正眼看自己，哪怕一眼。
在魔域，布莱克是少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但凡布莱克开口，哪怕是拐弯抹角的话，斯摩亚蒂会立马要了自己的命，在斯摩亚蒂眼里，他们二人都是棋子，可布莱克是最重要的一个，他不过就是一个陪衬罢了。
在格雷斯星，布莱克又是小主人，是未来新一代暗影系精灵王，粤尔迪克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给他，他是受粤尔迪克的恩为其卖命，可一边是主子，一边是不能杀的仇人，莫诩纠结的快要疯了。
唯有借刀杀人，才能终止这一切！
他现在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要卡修斯对布莱克恨之入骨，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尤其是现在。
卡修斯此刻目光呆滞，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呆呆的盯着景象中的迪符特。
直至迪符特精元彻底爆开，再也无法做出任何痛苦的神情，像片纸一般跌落在地上。
卡修斯心跳加速，如同擂鼓般冲击，慌乱早已遍布所有感观，他自己都不知道，身体已经抖成了什么样子。
这一切，还不是最致命的，让卡修斯彻底绝望的，是布莱克一步步走向迪符特，眼含杀意的望着迪符特，那把冰凉的匕首，开始挖出胸口处精元的碎片。
他听着迪符特撕心裂肺的叫喊，而后剧痛过后的嘶哑，再到一潭死水，无声无息。
卡修斯彻底绝望了。
他知道迪符特死前经历了怎样痛苦的折磨，可亲眼看到卡修斯也是彻底崩溃了，他觉得自己快要逼疯了。
极致的痛苦是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甚至连挣扎叫喊的力气都没有。
他似乎是第一次看到布莱克是这样的神情，有阴狠，有兴奋，有疯狂……
总之，是他最陌生的样子。
卡修斯不认得他。
这真的是那个从小帮助他给予他温暖的人吗？
迪符特身下一片血红，精元还在散发着光芒，只是这光芒夹杂着血腥，布莱克正兴奋的一点点挖出来，他挥动着匕首，一下又一下……
迪符特早已被巨大的痛苦所吞噬，他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只能顺应。
“师父…”
“师父……”
“布莱克…不要，求你……”
卡修斯不知道自己发出了怎样狼狈的声音，他泪水一串串滚落下来，恨自己只能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阻止不了，无能为力的绝望让他只能痛苦得呜咽着。
巨大的悲伤笼罩着卡修斯，卡修斯再也支撑不住，无助的滑跪下来。
他永远也不可能知道，现在的他是多么的失态，脸上满是泪痕，跪地 ，失声，痛哭，哭到声音都嘶哑。
他跪在莫诩面前，无助的望着面前的景象，景象中是早已濒死的迪符特，卡修斯不顾自己现在在莫诩面前多狼狈多疯狂，他一点点爬过去，嘴里混合着眼泪，嗓子被堵得紧，他只能一遍遍呼唤着师父。
“师父……”
地面很冰很硌，尤其是这种潮湿泥泞的天气里，卡修斯一点点狼狈的爬着，他想爬过去救他的师父，救他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双膝被地面的石子磨得出了血，被泥污侵蚀得生疼，可卡修斯夜丝毫不在乎。
眼泪一颗颗滑落，尽数跌在冰凉的地面上，卡修斯此刻狼狈不堪，嘶哑不堪的无声痛哭着，哪有昔日一点儿大英雄的样子？
莫诩此刻瞬间收回了能量，面前所有的人一切消失殆尽。
“不，不要……”
卡修斯低声哀求着，他想再看迪符特一眼，再看一眼他的师父。
看着卡修斯跪倒在自己面前，莫诩叹了口气，心里却得意不已，以往她见到的卡修斯，受万人爱戴，惩恶扬善匡扶正义，是人们口中家喻户晓的大英雄，如今跪在这里，泣不成声哀求痛哭的也是他。
他蹲了下来，戏谑的看着卡修斯，捏住他的下巴，声音略带磁性道，“唉小可怜！见到亲人被杀的场面，那滋味肯定不好受吧？”
卡修斯完全顾及不到莫诩话里话外的嘲讽，他早已被悲伤所吞噬，对莫诩的话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看卡修斯毫无反抗的意思，莫诩继续道，“这种事你还是经历得少了，到底是个孩子，哈哈哈哈……”
莫诩的笑声回荡在卡修斯耳边，半晌，卡修斯才飞速的抹去眼泪，在莫诩面前，他怎么就情绪失控了？
不对，不是！
卡修斯想站起来，双腿却一点儿力都使不上，悲伤与深深的仇恨压在他身上，卡修斯感觉自己很脱力。
他看着莫诩的眼睛，此刻二人面对面，第一次近距离看对方，自己却是如此狼狈，卡修斯声音沉静道，“我不知道你让我看这个的目的是什么，你们魔域的人一向狡诈，是不是又要骗我啊？莫诩，你休想！”
本以为莫诩会恼怒，可莫诩听后笑出了声，直接松开卡修斯，站直身体，居高临下的说道，“我骗你？哈哈哈……卡修斯，你想象力可真是丰富啊！我要有这个本事，我最应该对付的可就不是你了，你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我为你浪费时间？卡修斯，你们战神联盟个个都挺高看自己啊！”
卡修斯眼睛空洞无神，整个人都是迷茫的，没有生气，没有怒火，莫诩在他眼里看不到任何情绪。
真是疯了！
莫诩说道，“卡修斯，我看你真是疯了，你是接受不了迪符特的死呢，还是接受不了布莱克杀害你师父的事实？”
布莱克……
对，是布莱克！
是布莱克造成这一切的！
卡修斯真的不想去相信这一切都是布莱克做的，可事实摆在眼前，迪符特亲口说的难道会错吗？
迪符特用自己的命告诉他，不要再信布莱克。
“我要杀了他……”
卡修斯低声呢喃着，眼神依旧是空洞着，却扬起浓浓的杀意与仇恨。
他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一遍遍的说给自己听，一遍遍的自言自语，似乎已经放弃了所有希望和可能性。
对啊，自己这次来魔域，不就是终止这一切的错误吗？
本就带着杀意来，莫诩这么一激，杀意更浓了。
“卡修斯。”莫诩笑了一声，说道，“你既然这么恨布莱克，不如…我们做笔交易怎么样？”
卡修斯抬眸看向他，“什么交易？”
“你把布莱克交给我们，我可以放了那些精灵，让他们平安的离开魔域！”莫诩继续说道，“王上为了等你们，那些人可一个都没动过呢，你既然对布莱克恨之入骨，不如交给我们，否则到时候我有耐心，王上可不一定了…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
卡修斯眼底闪过一丝冷冽，他怎么会看不出来莫诩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他撑起地面站起来，眼神却是一步也没离开莫诩，卡修斯冷笑一声，“把他交给你们？然后继续将他混沌化，做魔域的傀儡，帮斯摩亚蒂为祸宇宙？莫诩，你这算盘打得真不错，真会为你主子考虑，我告诉你，我会报仇，我会亲手杀了他，不会让你们有一丝一毫的机会！斯摩亚蒂就死了这条心吧。”
他怎么可能会让布莱克混沌化进一步变得更强？日后成为雷伊最头疼的一个人？这不是给雷伊找罪受吗？
再者，卡修斯是不会给魔域这个机会的，他会亲手杀了布莱克，终止这一切，既为迪符特报了仇，又不让魔域钻了空子。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对布莱克真的下得去手吗？
会亲手取他的命吗？
真的会在他命悬一线的时候不再紧张不再心软吗？
卡修斯问着自己。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可以了。
“卡修斯，话别说得那么绝！”
莫诩说道，“你要知道，这里是魔域，只要王上下令对你们全面围剿，你们插翅也难飞，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那些无辜的精灵考虑考虑吧？而且…这次交易，我保证，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莫诩觉得，这次交易，卡修斯明明就是赚的。
不仅可以报自己得私仇，还能救出那些无用的蠢货，这么好的机会，明明就是给卡修斯最机智的选择。
可卡修斯偏偏不识好歹。
卡修斯冷笑一声，“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最藏不住的，就是秘密吗？莫诩，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即便我报不了仇，救不出那些人，我也绝对和你们同流合污的，你们…是这世上最恶心的存在，魔域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卡修斯——”
莫诩怒极，“给你台阶下，你是自找不痛快！”
“和你们这种人多说一句话，都是自找苦吃！”卡修斯讽刺道，语气也充满了怨毒，“真不知道你们这种人，和阴沟里的老鼠有什么区别，只会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暗害别人，好好做人不好吗？非得为祸宇宙，不过你可以放心，风水轮流转！”
“卡修斯，我看你真是活腻了！”
莫诩咆哮道，“冥顽不灵的东西，给我上！！”
魔灵们得令，将卡修斯团团围住。
卡修斯望着周围，人数倒不多，不过十几个罢了，要速战速决了。
此刻魔灵门忽然调转了方向，形成一个三角阵型围堵卡修斯。
莫诩抬起手，“列阵！”
最前方的魔灵负责主攻，外围的那一批则负责抵御，这个阵型卡修斯记得好像在阅览室的书里翻阅过，三角阵型是最牢固的，也是最易守难攻的。
难怪莫诩只带了这么几个人来，看来是早有准备。
没办法了，现在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卡修斯准备突围。
“连山绝壑！”
打斗的场景格外精彩，莫诩却是无暇观赏，他盯着卡修斯的背影，诡异的笑了一声，“都死到临头了，还装什么英雄架子啊？这交易，你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卡修斯，看你能坚持多久……”
打斗的声音异常激烈，能量相互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卡修斯与其斗了十几个回合，却丝毫不见破绽，这倒是超出了他的范围之内。
而魔域的人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一般，对卡修斯下手狠厉，招招致命。
“护法大人！”
远处，一个魔灵匆匆忙忙的跑过来，他望了望被围攻的卡修斯，随后单膝跪在莫诩面前。
“什么事？”莫诩问道。
“王上有交代，将卡修斯即刻引去祭台！”
“现在？”莫诩迟疑了一会儿，“王上要的不是布莱克吗？引卡修斯过去做什么？”
“布莱克此刻正与王上周旋！”
莫诩眼前一亮，嘴角上扬，“好戏这不就来了！”
卡修斯不太清楚为什么，也不知道魔域的人究竟在耍什么阴谋，这批人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顺着他的能量将他引去了祭台。
抵达后事先攻击他的那几个魔灵却突然收了手，不再对他发起进攻。
不等他疑惑，卡修斯便注意到了此刻在空中与斯摩亚蒂过招的布莱克，二人大约是很久没交过手了，下手招招狠厉，完全是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意思。
可面对斯摩亚蒂，布莱克终究是处于下风，不过二十几招，布莱克便败下阵来。
他落到地面，单膝跪地歇了一会儿后，抬头瞪着斯摩亚蒂，眼里满满的不甘。
斯摩亚蒂停留在空中，轻蔑的俯视他，“不愧是你布莱克，和十七年前一样，一样的找死，就你微不足道的力量还妄想打败我？布莱克，你有这功夫不如好好躺下睡一觉，毕竟梦里什么都会有的，还有你母亲呢！”
提到母亲，这无疑是布莱克心尖上的一道伤疤，斯摩亚蒂故意提起就是要激发布莱克的怒气，他很喜欢看布莱克发怒却又拿他毫无办法的样子。
布莱克怎会看不出来他的心思，咬咬牙尽管浑身已气到颤抖，还是把怒气咽了下去，他指着斯摩亚蒂冷言道，“斯摩亚蒂，我早晚会亲手杀了你！你不用得意太久，当心飞得高，摔得惨！”
布莱克这冷静沉稳的样子倒是令斯摩亚蒂有些意外。
不过，这才是布莱克嘛！
他轻笑了一下，说道，“布莱克，你我何必这样呢？我们可是一家人啊，什么杀不杀的，再者，你母亲又不是我害死的，论报仇，你也不该找我啊…”
对上布莱克阴鸷像是随时会爆发的脸，斯摩亚蒂继续说道，“其实真正害死你母亲的人，是粤尔迪克，要不是他……”
“够了！”布莱克呵斥道。
斯摩亚蒂却笑了起来，“怎么？不爱听啊？那好啊，我们换个话题，布莱克，这外面的世界你也闯过了，孩子嘛，总是要回家的，我可一直在等着你呢，今天为了迎接你，我亲自来的，多有诚意啊！”
“斯摩亚蒂。”布莱克面不改色道，“你好歹也是魔域之主，魔灵一族的精灵王，说这话，自己不觉得恶心吗？”
布莱克直言不讳的样子令斯摩亚蒂感到愤怒，也许是从前习惯了他顺从吞声忍气的样子，如今撕破脸说的话也格外难听，让斯摩亚蒂窝火的次数越来越多。
见斯摩亚蒂的脸阴沉得吓人，布莱克冷哼一声，“怎么？你也不爱听啊？”
“布莱克。”莫诩走过来，“王上好歹是你亲叔叔，对自己亲人这样，你觉得合适吗？”
布莱克厌恶的看了莫诩一眼，他是真不爱听莫诩说话，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事到如今他不再否认斯摩亚蒂是他亲人的事实，魔域一而再再而三的拿这个说事，令布莱克早就厌恶至极，“那既然我和你们王上是亲人，那就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布莱克！”
莫诩事先伪装好的冷静自若在这一刻全部支离破碎，布莱克的话总是能击溃他所有伪装。
他死死瞪着布莱克，怨毒道，“布莱克，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处境，死到临头了还耀武扬威，你别忘了，无论是魔域还是你暗影系一族，你都是个叛徒，王上能容忍你到现在，已经很顾及你了，你倒是好，还……”
“行了。”斯摩亚蒂轻声说道，“他毕竟是我亲自选的魔域少主，不许对他无礼。”
斯摩亚蒂虽嘴上这么说着，但语气却是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带着些挑衅的意思。
“是！”
莫诩低眸应着。
他口中这样说着，双臂环绕胳膊的十指却越攥越紧，神情并没有丝毫的起伏，可看向布莱克那眸中的恨意与怨毒，早已无可掩饰。
布莱克不再多废话，他凝聚能量，“夜魔之球！”
紫黑色的能量大片朝斯摩亚蒂袭来。
新一轮的对决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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