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所以呢，你该不会是在向我抱怨？”

我翘着二郎腿，背部贴在椅子上，冷漠的看着他迷茫挣扎的神色。

啊，能感觉到的，那份溺死人的绝望，与无穷无尽的黑暗，让人不舒服的黏稠的情绪。

“没有，只是单纯的好奇。”

弗兰林弹指，一杯腥红的液体出现在他手里，随着他摇晃杯子的动作微微曳动。

“毕竟我曾经是多变贪婪狡诈，肖想神之力量的人类，会好奇这些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恶心的方面人类可比不过你这只在伤口上吮血的虫豸。”

“唉，我自认为除了三百年前那档子事外就没有得罪过卡莫底桑大人才对，不知为何您对我总是有这么多的恶意。”

恶意吗，但凡了解这个男人的本质，都不知道是该同情他还是唾弃他的堕落。

名为肯斯坦·弗兰林的吸血鬼亲王的，怯懦扭曲的浸染在黑水里的灵魂。

“以智慧和洞悉一切闻名的迈卡维族会看不懂显而易见的事实，装模作样也要有个限度吧。”

不断寻找外界因素，将自身所受的苦难和丧失的人性归结于外部因素，结果因为清晰的认知到自己的错误而陷入深深的自我厌弃，渴求解脱又恐惧结果，将自己的命运随意交由他人掌控。

啊，多么令人耻笑，想必这样扭曲的灵魂会成为很多恶魔上好的美味佳肴吧。

“那只是个失败造物，只会重复廖廖几句话。”而且现在大部分零件生锈，早就破破烂烂到连动都动不了了。

后面那些话他没能说出口，聪慧如弗兰林，暂时没有激怒对方的打算。

“失败？你觉得什么是失败，是那些表面上光明神圣背地里虐杀同类互相坑害的教廷，不见光没有血源就会如植物枯竭的vampires，还是失去理性依靠憎恨和扭曲情感驱使行动的野兽，在我眼里，你，你们，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物，包括我本身在内，全部都是有瑕疵的失败品。”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像当初的我也是这个样子，自大的令人不悦，彻彻底底的失败品，生活在象牙塔里面的小公主怎么能知道外界的谎言与可怕。”

“不，差点忘了你也当过人类，那你应该更清楚才是，可惜你全部都忘了，只是追逐着虚无的幻影，你遗忘了身为人类时拥有的软弱的美好，却模糊的记得那是多么‘好’的领悟。”

“愈是想象愈是追逐，愈是追逐愈是发狂，所以你越来越疯，越来越堕落，屈从于黑暗的力量，堕落成比黑暗还要污|秽的存在。”

我低笑一声，清楚的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还有麻木面孔下隐藏极深的令人见之感叹的挣扎。

弗兰林是个讨厌的家伙，不过和派因不同，他令人费解的自我挣扎，令人作呕的纠结，不自知而无意识隐藏的‘善’，他为自己的疯狂行为感到自厌，然后继续拿冷酷的手段施以暴行，他鞭挞他人，不吝用最严厉的话语评判他人，然后，也是在以同样的态度对待自己。

所以才说了，知道这个男人的本质后不知道是该憎恶他还是同情他，果然还是前者吧。

弗兰林低垂着眼眸，淡色的唇抿起，那应该算是一个能激起人阴暗面的弧度，让人很想要伤害他，鞭打他，看着他露出脆弱奔溃的神情来，就像美丽的花朵在狂风骤雨下不得已暴露出娇弱的内芯。

只能说幸亏，我不是派因那种混球，不然此时此刻做的可能会是很粗暴的事情。

例如扼住他的喉咙看着他痛苦挣扎，或是击打他腹部看着他蜷缩成一团，再或者就是像我经历过的，拔舌剜目，像人类处理牲畜那般放干血液，折断四肢，那实在是算不上愉快的回忆。

“我早该知道的，”他抬起头，眼眸红的几乎滴血，“您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不吝话语。”

我冷酷的推开他，高脚杯里的液体洒落在穿上，有淡淡的腥气袭来，啊，多么让人厌恶的气味。

“你可以走了。”

“呵，我还是更希望您能不吝话语多一些。”

弗兰林打了个响指，手里的杯子一下子消失了，他解开衣领上第一颗扣子，露出苍白无力的脖颈。

“你对杀死我这件事没有丝毫兴趣吗？”

“还是杀死我让您觉得为难了？”

他一颗一颗的解开扣子，露出衣服底下青涩柔软的躯体。

我瘫着脸，回想起人类餐桌上的五花肉，面无表情。

不过看他解扣子解得那么欢应该是没有发现我的想法。

“达成交易后我会杀了你，这是约定。”

“可您很少遵守约定。”

“而你别无选择。”

“是的，”弗兰林阴沉沉的看着我，“我早已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