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再次醒来，是在阴沉昏暗的地底。

我感到有些诧异，违背契约多少会带来不适，就算是天启四骑士那样无法毁灭的存在也多少能感觉到力量被压制。

不管怎样，力量被压制的感觉都是不大好的。

但那些都与我无关了。

我抬头看着黑黝黝的山洞顶端，幽绿色的火光晃晃悠悠的飘来飘去，夹杂着水滴的啪嗒声。

隐藏在深林中的天然的洞穴，是最佳的躲藏之地。

我蜷起巨大的身体，不甚清晰的视线落向洞穴某处的缝隙，那里零星透出过一丝光线，让蛇感觉惬意。

就像回到无数个午后，那个棕发的雄性无数次的叹息和数不清的说教。

人类真的是很可怕的生物，他们脆弱的仿佛随时都能死掉，明明弱小到一根手指就可以戳死偏偏还喜欢追着自己人打，虽然我也见过蛇类和蛇类互食的场景吧…

他们的存在是那样渺小，渺小到像不起眼的尘埃。所以，千万不要注视他们的眼睛，千万不要倾听他们的声音，千万不要接受他们的照顾，千万不要与他们许下诺言，违背上述五点，你就会知道何为孤独，何为无望，何为痛苦。

我已经忘记了那个家伙另蛇唾弃的脸，但看到蛋糕和甜点总是不由自主的看向对面，听到塞狄安这三个字又总是忍不住想回头，就连熟悉的花草气味和偶尔投下的阳光都会另我止不住的回忆。

然后呢，抬起头时对面没有人，转过身时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回顾四周…什么也找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我也尝试去找他的转世，派因的同伴，那个披着黑袍黑雾缭绕的灰色骑士。

他告诉我菲利普斯的去处，等我跑过去找他时看到的却是一个孩子，一个有种灿金色短发，湖绿色眼眸的像阳光那样的女孩。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女孩抬头看向他后，脸上明显有诧异又强装镇定的神情，在某一时刻我仿佛看到几百年前的棕发男人露出同样的神情，注视着那个蹲在街角发呆的脏兮兮的流浪儿。

是他，又不是他。

菲利普斯已经死了，他被他称作孩子的可恶人类绑上十字架，那可耻的火苗一寸一寸舔舐他的衣服。

火光中，那张脸竟格外的有吸引力，让我难以移开视线，明明还是那张丑陋的脸。

就算是他死了，我对此也没有丝毫感触，只不过当日升月落，循环往复，看到熟悉的小甜点，听到相似的声音，就会感觉胸口那里沉甸甸的。

在那之前我对死亡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认知。

死过很多次的我实在难以理解的，那种死掉一次就彻底消失不见的存在。

啊，这就是那无情的上帝赐予蛇之一族的惩罚吗！

他难道还夺走了我们感知幸福的能力和去喜欢向往一件事的权利吗！

这是多么卑鄙可憎，不可饶恕的罪过！

如果注定要失去，如果得到的同时也代表着失去，那我宁愿……宁愿永恒的封闭他的容颜，他的时间，把他囚禁在只要彼此的空间里日夜对坐。

他爱讲就讲他的那些烦人的大道理，灵魂和肉体，我再也不会嫌他啰嗦，也不会偷偷往他水里加他讨厌的蜂蜜，也不会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菲利普斯，你说让我好活下去，用双眼好好注视着这个肮脏罪恶的世界，你说我未来能找到生存的意义，你还说你没有死，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存在着……

你这个可耻的蝼蚁！你欺骗了我！！

我看尽一切，那些所谓的爱憎喜怒情感纠葛从不入我眼！我受尽苦难无数次在疼痛与窒息中沉眠！我遗忘了你的面容你的声音甚至是曾说过的可耻的谎言！但我——

从 来 没 有 找 到 活 着 的 意 义！！！

你让我感知到情绪又将他强制剥离！你拒绝我的请求卑劣的扣响死亡的大门！你违背了自己炼铸废铁的本心和它真正的声音！！你这个懦弱无能的家伙！！！

现在我该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