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万大山

　　没有人为众人介绍顾九歌两人的身份，其实周平也仅是知道他俩是寒羽宫弟子，具体的身份并不知晓，早年他也是寒羽宫弟子，在修炼一途进展无望后便被外放到世俗界当了一方牧守。

　　在接到师父传讯后，他就特地来拜见了两人，因为师父在信中提及过让他待两人如师父亲至，由此可见这两年轻人在宗门的身份非同小可。

　　顾九歌和霍轻衣坐在首位，身边站立着城主和牧守两人，其余人也不敢再坐着，神态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你们继续，就当没我俩好了。”

　　见此，顾九歌轻笑道。

霍轻衣眯着眼假寐，也没理睬这些人，在她的认知里，这些后天之境都没达到的武者，连让她开口的资格都没有。

　　或许是觉顾九歌态度温和，不似恶人，堂内的气氛开始活跃起来，订婚仪式顺利举行，只是那些年轻男女的目光都不禁悄悄落在首位上的两人身上。

　　订婚的两人和其相比较，简直就像米粒和皓月争辉。

　　酒宴开始，一派觥筹交错，宾客尽欢之景，顾九歌接过牧守递来的酒水，轻抿一口就放下了，而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赵尘身上，其中玩味之色分明。

　　察觉到他的目光，城主连忙道：“公子，那少年是赵家三代弟子赵尘。”

　　“哦？”

　　顾九歌饶有兴趣道。

　　其余人见此，连忙放下手中的碗筷，看向赵尘的目光中也随即带上了莫名之色，其中嫉妒的味道极为明显。

　　这废物竟然引起了那贵人的注意。

　　赵尘也抬起头来，表情惊异。他也不知道为何那位一直在打量他，就像打量一只牲口一样，那种目光他不喜却无奈。

　　城主继续补充道：“赵尘是南山城公认的废物……不过以前他倒是很有天赋的，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的修为不进反退……”

　　他几乎把有关赵尘的一切和盘托出，当然基本全是贬低之词，听到这些话，场中很多人都对赵尘投去嘲讽的目光，不过作为当事人的他神色却淡淡，就仿佛说的不是他一样。

　　“这样啊。”

　　尽管被贬低至此，顾九歌任然一副对他很有兴趣的模样，让场上的众多人都摸不清头脑。

　　“像赵尘这样的子弟，我南山城……”

　　城主仍想继续搭话，顾九歌却突然开口，眼神直视人群中的赵尘，神情似笑非笑。

　　“我最近缺一个跑腿的奴仆，不知你可愿意？”

　　话音刚落，大堂内就陷入了一片落针可闻的寂静之中，唯有众人那急促的呼吸声极为明显。

　　不说他人，就连一直假寐的霍轻衣也睁开眼，第一次正视那个消瘦少年，她自认为很了解顾九歌，所以对他这突然的决定也感困惑不明。

　　这少年究竟有何值得他看重？或是说，这少年身上有什么他想要的。

　　其他人则是对这从天而降却并非砸到自己身上馅饼嫉妒至狂，眼神发红地盯着赵尘，好似要把他撕裂。

　　就连牧守周平也对此极为嫉妒，作为寒羽宫的弟子，尽管只是外门，他却是极为了解宗门的强大，顾九歌如此年轻，却能让先天巅峰的他感受到危险，由此可见其地位定然不低。

　　听到这话，赵尘一时间却愣住了，连家主父亲不停对他的眼神示意也没注意到，好在他性格坚毅果断，转念间就做出了决定，“多谢公子厚爱，不过赵尘自知天赋低微，做公子奴仆，也是丢公子的脸，所以还望公子恕罪了。”

　　赵尘知道顾九歌在自己身上无利可图，也许仅是他的一个提携念头，他却不愿作为他人奴仆，不论那人来历如何惊人，因为这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什么？”

　　不仅是赵家家主，就连他人在听见赵尘婉拒之后，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足足呆滞了几秒，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简直欲狂。

　　这时候拒绝，不是傻？那是什么？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他以为自己是谁？不过好在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成为公子奴仆的资格。”

　　众人议论纷纷，连赵尘的父亲也是气急攻心，好半天喘不过气来。

　　其余两家家主心思转动，暗自用眼神示意自家子弟，那废物赵尘都能被看重，更何况他们，一步登天的机会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把握住。

　　这些子弟蠢蠢欲动。

　　当然不可能每个人都认为赵尘是傻子，霍轻衣就明白那少年有着宁折不弯的气节，因为拒绝这样从天而降的好事，是需要天大勇气的。

　　她眸子里闪过淡淡异彩，有奴仆之心，那就证明他在武道一途上不会走太远，强者的强大，更在于他的心灵强大。

　　这少年，拥有一颗强者的心，他未来的格局，已超出了在场上的大多数人。

　　顾九歌对赵尘的回答没多少意外，笑容未减，只是眸色渐深，道：“你可知，你们大耀皇朝的太子，也仅是我的一个奴仆，你还是第一个拒绝我的人。”

　　话音一落，四周全是倒吸冷气的声音，众人眼神惊骇莫名，虽然知道顾九歌的来历惊人，却没料到连统御万里的大耀皇朝在其嘴里也不值一提。

　　“我不后悔。”

　　沉默了半晌，赵尘轻声道，他心中也极为惊骇，在他眼里大耀皇朝已是不得了的庞然大物，没想到今天让他知道了这个大陆的面纱一角，顾九歌那神秘来历反而被他给刻意忽略掉。

　　听到赵尘这般回答，顾九歌还未有所表示，一个王家的年轻子弟已站了出来，眼神灼灼，努力看着顾九歌，只不过颤抖着声音，道：“公子，赵尘他这个废物不理解您的好意，但是，我能，我王林愿意成为您的奴仆，做牛做马全凭您吩咐。”

　　不得不说有些人的智商是真让人捉急，连性子清冷的霍轻衣也唇角一勾，仿佛看见一个白痴。

　　顾九歌抬眸看了他一眼，那人身体突然抽搐一下，胸膛处噗一声破开一朵鲜红色的冰花，接着身子重重地扑倒在地上，冒着热气的血液汩汩流淌。

　　场内所有人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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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

　　顾九歌推开窗，见霍轻衣立在庭院里，裙袂被晚风掀起，身影绰约，似在想着什么。

　　一轮明月悬于上空，洒下皎洁色彩，竹影斑驳，沙沙作响。

　　“师妹还不休息吗？”

　　顾九歌问。

　　霍轻衣转过身来，明眸盯着他，反问道：“师兄不是也还没休息吗？”她心里困惑，不明白今日顾九歌的行为，却怕其中有着什么阴谋。

　　时至今日，顾九歌已不是年少时一切护着她的那人了，他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表面上的谦谦如玉，全是为了隐藏他的冷漠绝情。

　　越靠近他，就越能感受到那种未知的恐惧，没准什么时候，一把刀就已捅进了自己心窝。

　　顾九歌深深地看了霍轻衣一眼，才轻笑道：“我想师妹是在困惑我今日的行为吧，没错，一个凡人而已，哪里值得我注意。不过，如果我告诉你，那个赵尘是你未来的夫君呢？”

　　闻言，霍轻衣秀眉微颦，声音清冷，“师兄莫要开玩笑，轻衣是你的未婚妻，这辈子断然不可能嫁与他人，还请以后别再这样羞辱于我。”

　　霍轻衣只觉顾九歌是在调戏她，并未把这话当真，想想都可笑，赵尘和她之间的差距就如蝼蚁和凤凰，两者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顾九歌笑容不减，道：“师妹别生气，我只是觉得有趣而已，我也知道你的性子，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那赵尘，是个有福缘之人，想来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话虽这样说，他眸中却无任何笑意，本来按照剧本里的轨迹，本就是如此，只是如今被他全搅乱了，但未来的结果，他也说不清。

　　顾九歌很想现在就去杀了赵尘，可为了能够夺取到他的机缘，如今就只能放任他成长，而他自己则还需要获取一份传承。

　　一切，正按计划完美地进行着。

　　霍轻衣听他这么说，也没再过问什么，随后两人又聊了一会，才各自回房休息。

　　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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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南山城外，几百人浩浩汤汤地向着深山老林而去，带队的是三家家主，这些人几乎全是各家的精锐子弟。

　　顾九歌简单道明了来意，但也仅是提及到要寻找一样东西，并未说明是什么，就算说了这些人也未必知道什么是妖兽。最弱的一级妖兽也相当于先天境武者，屠戮一座南山城轻而易举。

　　当然他也给予了丰厚的报酬，各种修炼心法以及武技，南山城没有一家人能不心动，另外作为探路的炮灰，也是这些人应有的价值。

　　深山老林里多山野精怪，一路行来众人也杀了不少野兽，不过却并未见过任何妖兽的痕迹，就这样众人越走越深，遇到的野兽也越来越强，一般的武者已无法单独将其杀死。

　　南山城以北是一望无际的森林，平日里那些武者也只敢在边缘瞎晃悠，猎杀一些小野兽，有深入过里面的，却是再也没有回来。

　　今日这些人已被欲望冲昏了头脑，什么危险全部推至脑后，而且他们足有几百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是有着底气的，所以也无惧。

　　只有顾九歌和霍轻衣眼里有几分慎重，因为他们知道，这片森林里有一边界，跨越过去就相当于到了妖族的地盘，那里叫十万大山，在东荒这片大地上有着赫赫凶名。

　　因为那里是大陆十大禁地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