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眼（下）

棺盖缓缓的挪动，一股刺鼻的味道从中传出，林寒又是惊愕又是恐惧，连忙向后躲闪。

“砰!”……棺盖板厚厚重重的撞在了地上……一阵风，正中央的一处高墙上的小窗子突然被打开了，月光顷刻撒满了整个房间。而木椅上多出了一个佝偻的老太太。

怎么会有人平时在棺材里待着呢？月光下，她满头的银发凌乱，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像龟裂的土地一样。她像孩童一样矮小，双眼黑洞洞的，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整个屋内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局促不安的呼吸声。

她的鼻子突然像狗一样嗅了嗅，缓缓的开口了:“怎么把不干净的东西带到这里来了？”如老鸦一般难听的声音之中掺杂着一丝愠怒。

林寒心惊，紧捂着兜里的相片，同时也用手臂将燕姐护在了身后。这个人很危险!

……现场像是冻结了一样，蕴含着一丝杀机。

燕姐轻轻的推开了林寒:“婆婆，您别介意。我弟弟是来找您拜师的……听说您喜欢戏曲？”听得出来，燕姐也很慌张。声音微微的在打颤，她在遏制着自己的恐惧。

……“夜夜飘转啊～纸花透……寒露浸湿了薄衣裳……”是早些年流行的《镜花透》，知燕姐的歌声像山泉一样明快清脆，悦耳动听……林寒陶醉在其中。

……

“啪、啪、啪”，风眼婆婆鼓起了掌，嘴里发出嘎嘎的笑声，露出泛黄缺漏的牙齿。

“婆婆我唱得好听吗？”唱完后，燕姐邀功一样的问着风眼婆，表演让她放松了一些。

……风眼婆恢复了平静:“歌唱的是好听啊……只是这个小妮子的命不好啊，多灾多难噫……你是她爱人吗？如果想让她活好，就带着她走吧，越远越好，四川，新疆都行……呵，哈哈哈哈哈哈……”

“死老太婆!你怎么埋汰人？你眼瞎了吗？！”林寒对她无端无据的话很生气。

“林寒!……别这样……”燕姐低声劝阻。

她烦人的笑声终于渐渐的停下来了，慢慢开口:“眼瞎？我的确是个瞎子……你知道红卫军吗？”

林寒警惕的看着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在几十年前兴起了大革命，红卫军诞生了……以前，这一片的红卫军头子叫张斌，那个人，他化成灰我都认识……红卫军？一群叛徒!他们的所作所为和土匪有什么两样？”

风眼婆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我本是个土生土长的地道农民，有美满的家庭，丈夫和儿子。正处于一个美好的时期，一场无头的革命却突然掀起，红卫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逼迫这个小山村，来吐出财宝，吐出金银？！老少皆欺，鸡犬不宁!而我是最不幸的那个，丈夫被栽赃，枪决。幼子被恶魔盖在沸水锅里，听着孩子的尖叫声，被锁在房子里哭了三天三夜，哭瞎了这双眼……紧接着，闹饥荒。没有生产力的我被丢进深山老林，打断了我的双腿以免让我跑回来……想不到吧！我福大命大，自有贵人相助，习得一身本事……我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还有他们的脸色……啊哈哈哈哈哈……”这是极度悲痛后狂妄的狞笑声。

她是如此痛苦的生活着，对她来说她已经算是一个死人了吧，所以才整天呆在棺材里……她的笑声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

良久…………

“小妮子，你先出去吧。”

“小童，要小心点……”

“吱——呀”木门关合。

林寒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不敢有丝毫松懈。

“你怕甚么？你一个男人用得着怕我这个又瘸又瞎的老太婆吗？”她戏谑的说。

!？她突然消失了。

只见一个黑团从他脚下穿过，林寒突然失重，身体横在了半空中。他迅速的反应过来，四脚着地，迅速的站起、转身、回头。我自以为我当时的反应已经超乎寻常了，可是，眼前出现的，却是一对鞋底板，林寒被踹的连连后退，几个踉跄靠在了棺材旁。头还蒙蒙的，她又出现在了我的脚底，纵身一跃，一个后空翻，又是照我面门一脚，林寒重心不稳，一头栽进了棺材里。

一阵天旋地转，棺材里的臭味差点没有把他熏晕过去。“呼”风眼婆踩在他身上，像落叶一样轻，却掀不开她。

她又出手了!林寒只好用胳膊格住，那长而锋利的指甲与他不近毫厘。但是刺鼻的臭气搞得他头昏脑涨……

“完了……”

林寒在昏沉之中，看到了两个影子，朦胧之间在对话着……

……林寒醒了，抬头仰视，那死气沉沉的老妖婆仍被木椅托着，丝毫没有刚才迅猛的模样，他甚至怀疑刚才的交锋是假象，但是脸上火辣的刺痛告诉他，一切都是事实。

她大概也看不到我这狼狈的模样，缓缓的开口:“我可以收你为徒，但是你的气运残缺，需要经历三个劫难，到时候你还活着的话，就来这儿找我吧……一会我要施法驱邪，感兴趣的话可以留下来看看。”

“还有，别失了童子身……”

“嗯……”

……

月明当户，门外那一家子正焦急的等待着。大风吹着砖瓦发出咯咯的响声。

“驱邪吗？”……“留下来见识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