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见

夜幕西沉，室内的时间总是要比室外流淌的更慢，就像秦灵钰床前的空药碗。

娥菊守在外面，脚站得酸痛，这才听到二公子喂药结束发出一阵声响。

娥菊做好心理准备，拍了拍胸脯。探出头，准备进去，但里面的二人根本没有留给她任何时间。

秦灵钰的呼吸声响局促而明显，娥菊从未听见过秦灵钰发出清晰的呜咽，平日公主是何等谨慎，如今酒精已然折磨透了她的肉体。她的挣扎欲演欲烈，娥菊再忍不住焦急等待的心情赶忙进到屋子里。

“小！”娥菊原本想叫小姐，但一不小心瞥见胡亥，又把到嘴的称呼收了回去：“公主，您到底哪里不舒服？！”

侍女眼中满含热泪，轻轻抓住秦灵钰的手，触碰到一股吓人的热度，下意识地松开手！

嚇！

秦灵钰平日通身温凉，哪像现在，气血热得像是在身体里加热翻腾，好似娥菊面前的秦灵钰是另一个人——她感到陌生极了，刚哭出来的眼泪有一部分，甚至缩入泪腺。

“你若不是真担心秦灵钰，就出去！”胡亥气急，面前粗心大意的侍女，差点让秦灵钰昏迷中磕伤了手。

就算秦灵钰身体不如王公子娇贵，但也轮不到她这样的下人，随意对待。胡亥眼神如同一道寒光，一下点醒了娥菊认不清身份的美梦，三公主待她再好，身为王氏正统的公子权贵，也不可能真的允许她与贵族平起平坐。

只有公主真心待她，但娥菊却让公主失望了。天真的眼睛里，融入一层阴霾，暂时难以散去。好在，门外，小六使出劲浑身解数跌跌撞撞才找进来。

小六一身刮坏的布衣，看起来再寻常不过。外面除了他冒失依靠在门边，叫了一声公子。还有家丁对着外人明闯进来追逐喊打的围困。

“呼！呼！”小六第一眼看到的只有胡亥，掐着腰暂时大口换气，“公子下次您还是教教小的翻围墙吧。这间宅子护卫还真不好糊弄。”

听着小六笑人的解释，娥菊哭的心情都散了，虽然还没到笑的程度，但也足够她吸吸鼻子，让小六注意到她和秦灵钰。

小六暂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得到秦灵钰躺在胡亥膝枕上，他眼睛像是转不动了一样，头上下晃像是砸年糕的锤子：“公子，您这是？”

平日里公子不是和三公主最不对盘了吗？如今自家公子还能对秦灵钰守望相助？惊奇之余，小六赶紧收回目光，前两月对于他们来说，不管如何？都是千金之躯，她这副衣衫不整的娇媚模样，到底也不是能给他这种下人看的。

小六识趣的低下头，埋头瞅着地上，连成片的白羊毛地毯。他从小跟着胡亥，耳濡目染也见过不少好东西，但也惊叹于地上如此完整的装饰物。他进来的匆忙，来不及脱鞋。

外面带进来的泥沙，顺着鞋印，留下一长串难清洗的痕迹，小六眨眼，内心对客栈掌柜的说了声抱歉，一边看着另一串胡亥的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