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了，傍晚突然刮起风，给燥热的天降下一些温度。
“其实吧，今天那件紫武，我真的不是在意一件游戏装备。”周大雷声音突然低下去，他放下筷子，说，“你也知道的，我学习又不行，那课本我真是看了一个头两个大都是什么鸡毛玩意儿。我爸妈那个烧烤摊子看着不算什么活、真做起来挺累人的，可是我又能干什么，我只会打游戏，我打游戏也还行吧，卖卖游戏装备……谢老板，顾老板，你们觉得我有没有可能能当一名职业电竞选手？”
两人没说话，静静的听着。
“算了，我就随便说说。打游戏再厉害，这能算什么工作啊。”周大雷从边上抽了张纸巾，擦擦嘴，然后起身，“走吧，不早了，赶紧回去，你这回出来跟你妈说过没有，她又该着急了。”
周大雷平时是个挺没心没肺的人，不认识的看他，那就是个典型的不学无术的混子。
中专的时候追到了喜欢的姑娘，那姑娘当时正好也在中二期，觉得找个社会朋友真是牛逼坏了，等中二期一过，就嫌他这不行那不行，简直low穿地心，说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
可谢俞和顾楚认识的周大雷不是这样的。
顾楚首先喊了一句
“雷子。”
“嗯？”
周大雷有些疑惑
“你喜欢打游戏吗。”
“喜欢啊。”
“你觉得自己实力怎么样？”
周大雷只当顾楚在跟他瞎鸡儿聊天，随口说：“贼牛批好吗。”
结果周大雷走出去好远，发现兄弟两个没跟上来。
他回头，正要喊“你俩干啥呢走不走了，赶公交啊”，就听他的两位好兄弟站在十米开外，对他异口同声的说：“我们觉得你行。”
周大雷怔住了。
两人笑着说：“你贼牛批。”
————
两人回去的时候，大厅的灯还亮着，阿芳从他们进门起，就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谢俞走到半途停下脚步，顺便也拽停了顾楚：“想说什么就说。”
阿峰不动声色地看一眼大厅，然后小声道：“太太一下午情绪都很不好，晚饭也没怎么吃，这回是真气着了，二少三少，你们等会儿进去千万别跟太太顶嘴。”
顾雪岚在大厅里看电视，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一切照旧，但兄弟俩光看着她的后脑勺就知道今天晚上这关恐怕是不太好过。
电视里正放着狗血家庭伦理剧，蹩脚的演技、毁三观的剧情，男主角狰狞着五官表示自己的痛苦：“我爱你，可我也爱她……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和她，都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女人。”
谢俞拉着弟弟一起走过去，两人一起喊道：“妈。”
顾雪岚没说话
回应他们的只有男主角越说越神奇的台词。
“对不起，”谢俞忍受脑残电视剧的摧残，主动低头承认错误，“今天上午，我们不应该一声不吭就走。”
“对不起妈妈”顾楚也低下头真诚的道歉
“不该一声不吭的走，”顾雪岚抬手关了电视，然后将遥控器拍在玻璃茶几上，发出“砰”的声响，“怎么，还打算大摇大摆走出去不成？谢俞顾楚，我告没告诉过你们，这个假期我希望你们好好呆在家里，一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就不要去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学习。”
谢俞：“妈，我觉得我有权利选择怎么度过我的假期。”
顾楚：“我也觉得……”
顾雪岚声音略显尖锐：“——你们有什么权利，等你们自己独立的时候再来跟我谈权利，我养你们不是为了让你们整天无所事事，混吃等死，整天就知道往外跑，你们有没有想过自己以后该怎么办？你们现在还小，你们想不到的，妈帮你们想，你们自制力不够，做不到的妈辛辛苦苦监督着你们去做，到头来还是我错了？”
两人沉默。
顾雪岚缓了口气，坐下来，抖着手去拿茶几上的水杯，然后说：“你们可能现在会怪妈妈，但是你以后会明白的么，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们。”
“我知道，”谢俞说，“我自己心里有数，等高考您看我是考个清华还是北大。”
顾楚也跟着后面说了一句：“复旦和哈佛也行。”
“就知道用这两句话来堵我，你们有什么数，你们要是真有数，你们这成绩就不会像今天这样。还清华北大复旦哈佛，你们做梦呢。”顾雪岚胸口闷得发疼。
她自从早上万分尴尬的送走黄老师之后，情绪波动一直很大，现在谢俞顾楚还在她面前不卑不吭的，丝毫不觉得自己犯了什么错，她所有情绪一下子冲上来：“你们到底是跟谁学成了这副样子？周大雷？许艳梅？——你们也想跟黑水街那些人一样是不是？！”
“……”
谢俞和顾楚本来是想低头认错，好脾气哄着顾女士，让她消气。毕竟今天这事确实是他俩做得不对，非要他们在假期里配合家教补课，那就补吧。
但是听到最后一句，谢俞突然抬起头，说话缓慢，眼神却冷的扎人：“那些人，他们是哪些人？”
就连在一旁一直乖乖巧巧的顾楚脸色也冷了下来，看向顾雪岚的眼神虽然不像他哥那么冷，但也没有了温度。
顾雪岚说完那番话，自己也觉得失言。
可她正在气头上，又没有台阶下。
三人沉默地对峙着。
“饭菜在厨房，饿的话自己去吃。”顾雪岚态度软下来，一种无力感深深地席卷了她。
谢俞性格硬，很多时候她都不知道究竟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教育他。
顾楚虽然看起来软，但却倔得不行，不比他哥好教育多少。
她一个人把俩孩子拉扯大，谢俞和顾楚成长过程里缺少的那份属于父亲的位置她没有办法、也无力帮他们填满。
从来没有人教过她该如何去教导两个正处于青春期、逆反心理重的孩子，这两个孩子不再是小时候一左一右窝在她怀里，依赖她的软绵绵的两小只了。
也不会吵着要她陪着出去玩，走在路上，不再走路颠颠的、走到一半，发现妈妈没有跟上来，兄弟俩默契的停下来回头找她
他们现在有了自己的步伐，似乎将她甩在身后。母子之间话也变得少了，她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少年越来越闪烁的眼睛里，渐渐形成一个她看不懂的世界。
顾雪岚上楼之后，兄弟两个去厨房倒水，看到边上用碗扣着、整整齐齐搁在那儿的，一盘西红柿炒鸡蛋，鸡蛋被炒成金黄色，上头洒了一层细碎的葱花。
顾女士亲手做的。
他们都不需要吃，一眼就能看出来。
两人突然觉得自己今天这事确实干的挺混蛋。
————————作者有话说————————
顾楚：你又拖更了……
作者：楚儿乖，妈咪不是故意的……
顾楚：对，你是有意的。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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