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决心

大壮哥站在她面前，两眶深陷，形销骨立。

　　大壮哥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依稀还能分辨出他痛苦的表情：“从今往后，好自珍重！我且先行一步！“

　　他的手在她手心里消融，如烟般飘散。

　　她不甘得呐喊：“大壮哥！你别走……“

　　黄碧柔从梦中惊醒，后背已是汗涔涔。

　　阳光太刺眼了！她反射性地眯下眼睛。

　　夜已经明了。

　　昨晚的妖怪，好可怕！

　　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妖怪去哪里了？她记忆中最后一幕浮现，是妖怪断尾的情景，此刻大脑像是撕裂开来一样。

　　后面发生了什么她都不知道了，她只觉脑袋很厚重，一下就倒地不起了。

　　“我为什么会在床上？“

　　晨光透过木格子窗，在她床边散落一地斑驳，屋外柳树，鸟儿影影绰绰。

　　她半起身子，环顾四周，却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浑身酸痛。

　　干涸的水桶，倒置的茶几，铜黄的镜台，泛褐的木梳，仍似昨日一般。

　　空无一人的房间却传来了声音：“你已经醒了啊！“

　　黄碧柔猛然一惊：“谁！是谁装神弄鬼！“

　　窗外，只见一人从屋顶一跃而下，落地无声，转身戏谑地看着黄碧柔。

　　黄碧柔大惊失色：“你你你是昨天那个淫贼！“

　　少年一脸不屑，正要怼回去，突然，他灵光一闪，一个邪恶的想法在心底浮现。

　　昨夜月光苍白，慌乱之中，她应该无暇顾及本公子的容貌吧……

　　只见少年猥琐地笑起来：“嘿嘿，这不晚上一个人寂寞难耐，看妹妹一个人这么孤独，想来陪陪妹妹嘛！“

　　黄碧柔有些恐慌。

　　“果然他对我不怀好意！“

　　少年憨笑地抓着头，脚步声越来越近：“妹妹别怕，哥哥这就进来……“

　　“你你你快走！不然我就喊人了！刘叔！罗婶！有人吗？“

　　少年已经来到近前了，他眼神贼溜溜地：“你叫吧，你叫破喉咙都没人理你！“

　　黄碧柔慌乱，看着枕头，灵机一动，她拿起窗前的剪刀，举起欲刺。

　　“你……你在再过来我死给你看！“

　　却只见一个人影一闪，她的双手已经被卡住了。

　　好快！

　　黄碧柔转过头去，她倍感羞辱。

　　“小算盘就省省吧！“

　　黄碧柔目光一闪：“嗯？这语气好熟悉……“

　　昨夜，好像有一个剑士救了她一命，她朦朦胧胧之中好像听到了剑士说过一样的话。

　　她眼神往下一看。

　　果然，此人佩带着剑！

　　那少年一脸痴迷：“唉，小姑娘虽然穿的很普通，但这脸蛋却很水灵，泪汪汪滴，惹人怜爱……“

　　黄碧柔大脑迅速冷静下来。

　　冷静！冷静！

　　“此人不是寻常之人，如果想侮辱我，昨晚有的是机会，根本不必等到现在！“

　　她的目光一明，瞪大的眼睛恐惧慢慢消失。

　　少年正想戏谑一番，看着少女直勾勾盯着自己，自觉有些尬尴。

　　她看着我干嘛？

　　“小姑娘是不是看上我啦？嘿嘿……“

　　黄碧柔羞恼:

　　“抓够了没有！“

　　少年感觉到手上的温度，他老脸一红，连忙松开了黄碧柔，背过头去，他抓起蓬松的头发，有些尬尴。

　　“这可不能怪我啊！谁叫你一看到我就喊淫贼的……“

　　少女连忙躲到墙角，擦拭眼角，惊魂未定：“昨晚是你救了我，对吧？“

　　少年哼哼道：“当然……“

　　黄碧柔知道错过了好人，心里又是感激又是尴尬。

　　“小女子谢谢公子救命之恩！“

　　她顿了顿，紧张地说：“昨晚那个妖物死了吗？“

　　少年注视着窗外：“妖物？那是恶鬼！恶灵修炼一段时间后，修成实体的邪物，放心，你晕到之后，我立马就灭了那个鬼……“

　　鬼？

　　他一扭鼻子：“然后你是因为中了那恶鬼的毒晕了过去，待我给你服用解药时你已经奄奄一息，倒在外面“

　　“我看你一人，外面又这么冷，才把你搬进来！给你守了一夜，没死算你命大！“

　　黄碧柔心中感激欲甚。

　　说着说着，少年还有些气愤：“谁知你不识好歹！醒了问也不问，竟然还叫我淫贼！“

　　黄碧柔满脸不好意思，看着少年，大脑思绪一片复杂。

　　“小女子有眼无珠，公子莫怪！“

　　“哼哼……“

　　黄碧柔眼中闪烁，她的眼神却慢慢黯淡下来。

　　“敢问公子，为什么昨天那鬼能变成大壮哥的样子……“

　　少年一瞬间就转过头了，他的表情头一次有些严肃。

　　“你……真想知道？“

　　黄碧柔心底一沉。

　　“看来我猜对了……“她闭上了眼睛，忍住眼泪，不往下掉。

　　少年眨了眨眼睛，察觉到气氛的诡异。

　　房内十分安静。

　　黄碧柔和少年两方都在沉默。

　　“你不是普通人吧？我还想问你几个问题！我猜就只有你能回答我了……“黄碧柔坚强地问他。

　　“你问吧！“

　　“大壮哥走的时候，他痛苦吗？“

　　少年闭上眼睛：

　　“放心，昨夜那恶鬼虽然玩弄感情，但他的攻击的方式是一击毙命，所以，他走的很快，应该没有什么痛苦……“

　　黄碧柔惨然一笑。

　　空气弥漫着沉重的味道，两人又不知道沉默了多久。

　　少年看着很不是滋味，缓缓念叨：

　　“亲戚或馀悲，他人亦已歌。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看得出那人和你关系非同一般，但是……“

　　"死去的人并不希望姑娘你这么悲伤下去！"

　　“想想看你能为死去的人做什么！去做那些死去的人没来得及做的事！“

　　在少年记忆中，缓缓翻过了一幕一幕。

　　那还是十年前，当年，他不过还是个男童。

　　匈奴来犯，破开边防，占领中原，排斥异族，于是中原人开始大举南迁。

　　南方是南蛮之地，路途遥远，多深山老林，障气，毒虫，恶鬼横行，南迁的队伍死的死伤的伤，一路尸横遍野。

　　黑夜，月光皎洁，树叶索索作响。

　　“驾！驾！“

　　密林小道，一辆马车疾驰而过。

　　马车内，一个男童掀开车幕，奶声奶气的说：“爹，娘！我们快到了吗？我好困！？“

　　车里，一美妇人抱着孩童，眼神溺爱。

　　赶马的是一个壮年男子，露出精芒，转身慈爱地说:“孩儿乖，我们马上就快到长沙郡了！“

　　该男子正是晋朝游击将军秦胜保，匈奴来犯，北方边关告急，然而，晋皇却骄淫豪奢，沉迷酒色，终日不理朝政。

　　秦胜保好不容易从匈奴的重重包围中突围出来，眼看着晋军大势已去，他连夜携着妻儿驾车逃出城外。

　　他看着这大好河山被边关民族侵犯，处处烽火狼烟，饿殍遍野，纵然是久经沙场，也不禁潸然泪下，老泪横流。

　　南方是晋人的天下，远离边关战事纷扰，而他此行的目的地正是南郡长沙！

　　长沙郡郡守是秦胜保旧交，此行定会被收留。

　　马车在黑夜中驰骋。

　　在那老林深处，雾霭密布，毒蛇盘绕，蜘蛛倒挂，黑夜的深邃更加增添了危险的气息！

　　一双血红的眼睛慢慢睁开！

　　在黑夜中，远处，有一个狰狞的恶兽极速接近，它掀起了声爆，在空气中一层一层爆开，高处的鸟被振的七窍流血，掉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