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葬娇（八）

自那次之后，馆陶长公主也不天天搞什么整针灸药了。便是那‘易孕药’也再也不见腥苦，反而有几分甘甜。她心中暗道：果然。

对皇帝的变化，几家欢喜几家愁。

长乐宫内，窦太皇太后看着满是刘彻字迹的经书，心中很是开心。晚辈的矛盾终是解开了，也不枉费老婆子一番布置。

章台宫内，陪侍在刘彻身旁的韩嫣很是不明。

韩嫣：“陛下，真信了卫青所言？”

“为何不信？”少年帝王很是开心，说出了，皇后为他着想，拒绝要孩子，这件事情。

东方朔有几分醒悟：“孩子。”

刘彻像是想到了什么，笑意骤停。

…………

东边朝阳映云，染红一方天幕。

王太后所居的长信殿在椒房殿的东边，避了许久，终是要来拜见之时。陈阿娇在侍女的相引之下，穿过几处廊，来到此地。

殿外当值的宫人得见陈阿娇，立即拜了下去，并有人入内通知，皇后娘娘驾到。

陈阿娇蹙了蹙眉，抬步走进了殿内。

在室内珠帘帷幔之后，站了一位年老的嬷嬷，眼中泛着精明，据说太后还是一小小美人时，就跟在身边了。

在看到某个身影。

“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陈阿娇跪拜了下去，她身后的翠儿也跟着跪了下去。

很快太后从帘幕那头出来，很是亲切的拉过她的手，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听说娇儿，被太皇太后打了板子，罚了禁闭？”

“有劳母后挂怀。”陈阿娇回之一笑。

“许久未见，倒和哀家如此生分了。”王太后笑得很是和善，又絮絮叨叨的聊起曾经，她们的关系多么多么的好。

“母后，说笑了。”陈阿娇故作忧愁，接着提起了卫子夫的事情。

赵嬷嬷眼中划过一抹了然。

可能真是因为是刘彻第一个孩子。王太后也有几分上心，再三保证，即便卫子夫生了儿子，也不是嫡子。她最看重的还是皇后的孩子。

陈阿娇叹息一声，眼角眉梢满是落寞：“可能是没那个福分吧。”她倒是不觉得，刘彻下药的事情，这太后会一点不知道。

毕竟在孩子六岁时，就教他说出金屋藏娇。

其心智，不可小觑。

“娇儿为何自暴自弃？”王太后招了招手，后面有侍者端来一些东西，“这些是……”

“陛下不愿意宠幸，东西再多也是枉然。”陈阿娇语气戚戚，婉拒了王太后的所赐。

皇后不得皇上宠爱，馆陶长公主到处为爱女求得子偏方，太皇太后强行拉线搭桥。这些宫中传言以久，就是没有人敢当着正主的面说。

太后宫的侍者没想到，今日他们有机会，看见这些事从正主口中，亲自说出。

真TM刺激。

赵嬷嬷抬目一扫，她们立即继续手中的活。

热闹虽好，性命更重。

“娇儿，让你受苦了。”王太后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怜爱抱歉之意，“等下次皇上来，哀家必会好好教训他一顿。”

见太后似‘情真意切’陈阿娇就觉心越凉。让对方做主，怕又要明褒暗贬什么。能叫四岁孩童，说出金屋藏娇之人，又是什么善茬？

陈阿娇面上一笑：“多谢母后。”

太后再次让宫人，端上药。并让她好好服用，争取生出个嫡子来。陈阿娇自是应下，并宝贝的将药捧到怀中。一副求子心切的样子。

两人又聊了几句，在离开长信宫之时。

“既是助孕之物，那陛下一起用的话，是不是更好？”陈阿娇看着盘子中的那些物件，笑容更加灿烂，仿佛在思考怎么做的可行性。

为其送行的赵嬷嬷一怔，面色略急切。

但毕竟是深宫老嬷，摸爬滚打贯了，很快就想出合适的说辞，“陛下是男子，用女子之物，恐多有不妥。还请皇后娘娘三思。”

“既是如此，本宫用此物，再与彻儿交合的话，会不会……”她做一脸为难装。

“那自是不一样的。”但至于不同于何处，赵嬷嬷一时半会也编不出来。索性陈阿娇没有继续深究，只是面带遗憾，“可惜了，如此珍贵之物，陛下既然无福消受。”

陈阿娇面上有显而易见的失望，她算是确定了，太后送的东西，也有问题。

赵嬷嬷偷偷松了一口气。

在看不见陈阿娇身影之后，方才又回殿禀告，刚刚发生之事。深怕自己言答之间漏出什么马脚，坏了皇室大事。

……而陈阿娇回到宫中，也接受了来着汉武帝的试探：她知不知道韩嫣，或馆陶长公主所寻之药，是他安排的。……

她的反应则是，将太后赏赐之药，全数说出。并很是忧愁的表示，可惜了母后的一片心意。

但……日后总有机会用的是不是？

她眼睛亮晶晶的抬头，看着年轻的帝王。

刘彻伸手轻揽：“为了我，你受苦了。”爱怜不已的看着她。

这样的眼神让陈阿娇略微躲闪，却还是翻出《爱语词句》继续按照上面指示，满是深情的回望：“只愿君心似我心。”

刘彻眼中露出几分疑虑：阿娇的文才，还有卫青所言，马镫之事……

却听陈阿娇又道：

“没事，只要陛下答应在掌权之后，饶我母亲和两位兄长一条性命便是。”她后退行礼，一脸期颐，仿佛已经看到帝王掌权那日。

刘彻疑心微消，见其一幅为家人着想否样子，只觉得也许的他多心了，文采可以培养。

“要知，有祖母在他们万万不会有事。”年少的帝王有些力不从心‘孝道’二字，让他处处受制。朝堂之上，窦家的，王家的，陈家的，就算是刘氏宗亲，哎！那些人。他所能用的也只有那几位。

“前朝，秦昭襄王驱四贵掌权，秦始皇幽静赵姬掌权。”陈阿娇提起他们，接着看向刘彻，“我相信我的阿彻，不会输给他们的。”

“我记得阿娇不是最讨厌读书嘛！”刘彻淡淡的笑了，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语气之间带有几分宠溺。

陈阿娇熟练的撇嘴撒娇：“我前段时间，梦到了薄皇后和秦宣太后，于是就对秦朝的事情，感了那么一点点兴趣。”她在手指之间，隔了那么一点点距离。

无论怎么说，秦昭襄王驱四贵，打六国，秦始皇一统天下，这些功绩都是磨灭不掉的。

但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再加之，汉高祖一统天下后，为了大局考虑，也封了一部分六国本来的贵族人。比如：张良是韩国人，韩嫣是韩王信的后代。

秦之名声，在汉自然算不得好。

再加之，汉中黄老之学，休养生息，善无为。而秦重之以法，强制约束万民。

“一点点？”刘彻挑眉。

陈阿娇：“哦，那再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