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倾雪山庄庄主,为人冷淡,不苟言笑。
她不过是他偌大的山庄里头的一棵桃花树。
她以为她的一生很简单的,不过是看着他走过,听着他说话。
他在人前很是冷淡,但是有一个喜好,那就是,喜欢到她跟前说着话。
只是从他最近的几次言语中,她有个预感,那就是,要出事了。
倾雪山庄的气氛在这几天也是逐渐紧张起来,修仙界中的几大门派也慢慢汇聚到了这山庄之中。
倾雪山庄以百年历史凌驾于众大门派之上,她知道里面最大的因素,还是来源于他枫帘悦。
而当他说出一句话时,她知道,她的这个预感成真了。
“明天我要离开倾雪山庄,你要好好的留在这,知道么?”
他最近就总是跟她说,魔界那边蠢蠢欲动,她就一直担心着,担心身为倾雪山庄庄主的他要去承担着什么。
今天,他这一句话,证实了她的担心。
她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一棵桃花树,她不能跟他分担什么,就只能听着,心里想着。
帘悦,你这是想一个人去吗?
这玩笑来得有点大,她更是极不看好。
只是她的不看好,终究不是阻止他的理由。
他说了这句话后,就转身离开了。
在确定他走远后,她才敢现出人形。
她是妖,千年修行,在渡雷劫之时,差一点就给劈了个魂飞魄散。
是他救了她,当时的她呈现在他跟前的,只是一节烧焦了的树枝。
他为人冷淡,但还是把她捡回去了,在他的照料下,她从一节烧焦的树枝慢慢长成了树,她的力量在恢复的同时,她也在害怕。
她怕他识破她是妖,然后,以他所处的位置,是不是会后悔救了她,会不会,亲手除掉她!
好在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会过来跟她说话,好像并不知道她是妖。
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犹豫了许久,她转过身,脚尖轻点,直接翻墙走人了。
而在她离开后,原地是长出了一棵桃树来了。
离开了倾雪山庄,一路向南,直达一处山峰之上的一栋阁楼,她的身形缓缓落下。
阁楼之上,一名男子背着手看她,四目相对之下,她是先开口了。
“九瑛,我想请你帮个忙!”
语落,九瑛却是直接转过身去了。
“若是这件事是关于枫帘悦的,我觉得,你大可不必再说了。”
这话回得绝,她愣了一下,还没开口,九瑛回过身道:“箬莹,人妖殊途,我劝你早点离开他的好。”
“千年修行不容易,为了他,更不值得!”
轻摇头,箬莹苦涩地一笑,“若不是他,雷劫之时,我必死无疑,我如今还能站在你面前,因为什么,你也清楚,我只是想看着他就好,但是,我却不能看着他去送死。”
“九瑛,我没指望你能帮他,我只是想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他真的要一个人去么?”
从枫帘悦的目光中,她读得懂他话里的意思就是要一个人去。
她是真的担心他,却是不敢去问他。
看着她,九瑛讥讽的一笑,“你可以自己查啊,同个屋檐下,别告诉我,你连这个能力都没有了。”
查,这个其实对她来说并不难,但是……
“我怕他发现!”
简单明了的几个字,却让九瑛不由得一阵无语。
“箬莹,你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在她未经历雷劫之前,他们两个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在他的认为中,他觉得,他应该很了解她的,可是就她现在的言语中,她的行为中,她真的变了。
不过几年的时间,她就变得这么瞻前顾后,是好事么?
轻摇头,九瑛是否定了。
因为她顾的,是他,枫帘悦!
就九瑛这突如其来的话,箬莹愣了一下。
“九瑛,我只是想报恩,这一次,兴许是唯一的机会了。”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离开他吗?”
当她渡过雷劫之后,九瑛找过她,本来是要带她离开的,只是她明摆着是没有听他的话。
她总是跟他强调了要报恩,日子拖了又拖的,九瑛就觉得,她压根就没想过要离开。
他是希望她离开枫帘悦,更多的,还是不忍心看她越陷越深。
好一会,九瑛才出声道:“我可以跟你说他究竟想做什么,但是我劝你,人魔的事你最好别掺和,要知道,你是妖,一旦掺和进去,那有可能就是三界的事了。”
“枫帘悦选择一个人过去,为的,就是想确定一下魔界的意思。”
“就是魔界行事张扬,不到不得已之时人界是不敢轻易开战的,因为人魔两界之后可是还有个妖界的。”
“魔尊前些日子才来过妖界一趟,为的,就是想让妖皇出兵,想让妖魔两界联手端了人界,但是却被妖皇婉拒了。”
“如果你掺和进去,魔尊大可拿来做文章,到时候妖皇震怒,你就是在引火烧身!”
“而,枫帘悦,不见得就会多感激你!”
一字一语,箬莹也慢慢的冷静下来了。
九瑛是真心不想她自找麻烦,故而还是多叮嘱了一句,“箬莹,我不管你想做什么,我只希望,你别搅和进去,要不然到时候,我怕连我都保不住你了。”
因为,他只是九瑛!
好一会,箬莹才点了下头,“我知道了,谢谢你,还肯跟我说。”
说着,她是转过身就要走,只是刚走了一步,还是多留了一句。
“你可以不用等我的!”
“呵!”九瑛轻笑一声道:“你我之间,无需言谢,我既等了你这么多年,自然也不差这一年半载的。”
“只是我希望,这件事过后,不管你那所谓的恩究竟是报了,还是没报,我都希望你能跟我回妖界去。”
轻吸了口气,她才吐了一个字。
“好!”
语落,她脚尖轻点,不过转瞬之时就看不到身影了。
而她走后,又有一名男子落了下来,就他们这一走一来的,九瑛是直接转过身去了。
“寒,劝我的话,就别说了。”
被称为寒的男子听了九瑛这话,不怒反笑道:“我也不觉得我能劝得了你!”
此事过后,不管她有没有报恩,她已经说了个好字,就不想毁约。
所以说,她能陪着他的时间,也着实不多了。
当她轻车熟路的回到倾雪山庄时,她才刚要翻墙回到那院子里头,却是在屋顶上看到了下方的两个人影。
一袭白袍的他,温润的面容迎合着月光更显得格外俊美几分。
而他身边,还有一名女子,着浅紫色的宫装,发丝竖起,眉间刺着耀眼的兰花,肌肤白皙滑嫩。
远远看去,他们两个倒不失为一对神仙眷侣。
“帘悦,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陪你一块吧!”
女子的声音清灵动听,难得他的语气也轻了几分,“姻雪,你还有整个无尘宫要顾呢!”
宫姻雪,无尘宫宫主,这个人,箬莹知道。
一个宫主,一个庄主,同样是修仙界的佼佼者,而她呢?
讥讽的勾了下唇角,她一个翻身,直接躺在屋檐上。
既然殊途,那么……
“那么,我就祝福你们吧。”
明天一早,他就要前往魔界,魔界危险重重,他一个人过去,宫姻雪不放心,箬莹也不放心。
想要帮他,她倒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她先一步过去。
这个决定,她没有跟九瑛说,这一夜,从他说的那一句话起,就注定了是个不平静的夜。
上半夜跑去找九瑛,下半夜看了他们两个人后,她是悄悄地又溜出了倾雪山庄。
只是这一次,她才刚翻下围墙,一个人影就堵在了她跟前。
“姑娘,我家的墙很是与众不同么?”
这声音,耳熟,而且不是一般的耳熟!
抬头看着他,她是被吓到了,该跑么,还是说,她可以跟他说她的身份。
见箬莹就盯着他,枫帘悦又道:“前前后后,姑娘可是翻了三次墙了,在找东西么?”
三次?
好像是吧,刚刚出去找九瑛为一次,回来是一次,再出来,不就是第三次了么?
也就是说,他都知道,那么,他是不是也猜到了她的身份?
有点担心,也有些后怕,别过眼,她是没敢再看他了。
“东西找到了,箬莹就不打扰庄主了!”
语落,她急急忙忙绕过他就要走,枫帘悦轻语道:“你叫箬莹?”
闻言,她顿住了脚步,随之点头了。
枫帘悦又道:“接下来会很不安全,没什么事,就赶快回家吧。”
回家?
两个字,让箬莹突然有了些迷茫。
她的家,是妖界,但是她没有家人,只剩下九瑛一个朋友了。
她曾经以为,这倾雪山庄会成为她接下来的家,可是现在她发现,她想太多了。
僵了一下,她还是没有勇气回过头跟他说一句,而是直接迈开步伐走了。
回过身看着她渐渐没入黑暗的身影,轻摇了摇头,终究也是没有多说一句。
魔界,她听过很多很多,而来,不得不承认还是第一次。
说真的,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忐忑的。
九瑛叮嘱过她,不要掺和这件事,但是,她觉得,只要不把态度摆在明面上,应该,也不会有多大的事才对。
而且,她就是打探一下消息,魔界既然想拉拢妖界,那么她过去,想来就是被发现,魔界应该也不会把她怎样才是。
从魔界入口进去,一直通往魔尊的所在地,很奇怪,因为那真的太平静了。
好像,是有人故意给她让路一样,莫不成,她被发现了,那么,这魔尊是想请君入瓮么?
在抵达魔宫外时,她也没有多加犹豫,直接翻墙而入。
敢这样翻墙进入魔宫的人,这么多年,某人还是头一回遇到。
只是当她翻进去后才发现,整个魔宫跟外头一样空荡荡的,整个魔界不可能真的会一个人都没有,唯一一点,就是,她真被发现了。
既然如此,那她也不必搞什么神秘了。
当她抵达最里头的一座宫殿前时,她都还没推门,门就自动打开了。
一个有些懒散的声音从里头缓缓传来。
“久等了,箬莹!”
一句话,让她心头为之一振,他,认识她?
“既然已经到了门外,怎么,不想进来喝杯茶么?”
吓是被吓到了,但是她还是迈开步伐走了进去。
里头,纱幔,珠帘,屏风等等一系列的装饰品,无一例外都是红色的。
一张红色的大床上, 男子一身大红衣袍,就那样懒散地坐靠在床上,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颇有一股王者之息。
透过珠帘,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十分妖魅的脸孔。
一双温柔得似乎要滴出水来的澄澈眸子钳在一张完美俊逸的脸上,细碎的长发覆盖住他光洁的额头,垂到了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
箬莹在打量他的同时,他也慢慢地把目光移到了她身上。
“啧啧!”
两声落下,翻身坐起,见她不出声,他是先开口打破这片宁静。
“怎么,不过九百年没见,就不记得我了么,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名字,可还是我帮你起的呢!”
九百年,当时的她,也就不过一百岁,也就是她刚化人形的时候。
她的名字,想了一下,她是摇头了,因为她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就她这种神情,他忍不住摇了下头,“唉,好吧,那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我,筱羽,魔尊是也,你想来你也不用说了。”
对于她,他好像知道的比她还多一样,所以,的确不用说了。
“你知道我来的目的吗?”
既然他能让她一路畅通无阻的,既然他知道她,那么她这个问题,其实也不难!
起身拨开珠帘,他走到她跟前,看着她那平静的面容,老半天,他叹了口气道:“箬莹,他不过是个人,但是,却有可能成为你的敌人!”
敌人么?
箬莹轻笑道:“那是我的事,魔尊就说你知不知道我来的目的,若是知道,那么魔尊你又可否告知呢?”
枫帘悦想要来打探虚实,魔界可是危险重重的,她更担心,这魔尊筱羽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想诓枫帘悦过来,然后在他的地盘之上,除掉枫帘悦。
“唉!”轻叹了一声,他优雅地坐在凳子上,随手倒了一杯茶水。
“箬莹,你心里究竟在担心着什么,我一清二楚,我也可以坦白地跟你说。”
“没错,我就是在请君入瓮,等着他枫帘悦上门来,然后端了他!”
“可是啊,我却没想到,等来的,竟然是你,你说,我该怎么做好呢?”
语落,他直接将茶水一饮而尽。
而她呢?
轻叹了口气,她还是多问了一句,“你的目的是他,他若不来,是否就会没事!”
不来就没事了么?
筱羽轻摇头道:“枫帘悦会是我多年以后的麻烦,我若现在不除他,多年之后,待他修为更上一层之时,那一切,都为时已晚了。”
所以,枫帘悦,他,必除之。
言外之意,她自然听得出来,很快,她就醒悟到了一个事了。
“你已经对他下手了?”
很是惊愕的一句话,筱羽不急不缓地点头,“来魔界,要经过岐幽境,这个,你应该知道才对。”
话到这里,他就没有再说了,也不用说了。
他打一开始,就没想过让枫帘悦活着抵达魔界。
得到了这个答案,箬莹也顾不上太多了,直接催动妖息,身形一隐,顿时没了踪迹。
就她这急匆匆的样子,筱羽摇了摇头,苦涩的一笑,“你把我忘了个彻底,却把他放在了心里,我堂堂一个魔界至尊,输他哪里了!”
没有人拦她,她一路直冲的,犹如她来时一样,畅通无阻。
只是越这样,她就越担心。
“等我,帘悦,一定要等我!”
岐幽境,她路过时并没有任何阻碍,而当她再一次过来时,那里的气息却是显得十分混乱。
看着那一地狼藉的,她是被吓到了,心里更是焦急几分。
“不会的,帘悦不会有事的。”
抿紧唇瓣,她跑进去才发现,里面残留着的还有些许斗气,也就是说,这里前不久,刚发生一场战斗。
很奇怪的是,这里除了气息紊乱之外,并没有什么人死伤。
而从这丛丛的气息之中,她能捕捉到一个十分熟悉的气息。
顺着这个气息去找,老半天,她才在一棵树后看到了一抹身影。
他倚靠着大树盘坐在那,双目紧闭,神情看起来十分痛苦的样子。
“帘悦!”焦急地喊了一声,蹲在他身边,看着他这样子,她心里更是一阵抽痛。
一手有些颤抖地去触摸他那显得很是苍白的脸颊,很冰冷,冷得她都想哭了。
“帘悦,你撑一下,我一定可以救你的。”
枫帘悦体内元气衰弱,一股阴气正在慢慢地侵蚀着他。
所以要救他,就只有两个办法,第一,就是把他体内的阴气化了,第二,就是把阴气引出来。
而这一出来,势必会流入另一个人体内。
也就是说,她要是没能力把阴气化掉,就只能把阴气引入自己体内,
紧了紧手心,她是笑了,“罢了,都说了要报恩的,你救我一命,如今,我还你一命,也算扯平了。”
他有把握箬莹化不了阴气,只是慢慢地,他又有了些许担心。
“那傻丫头不会把阴气引到自己体内去了吧!”
想到这里,他袖袍一卷,整个人瞬间隐去了踪迹。
岐幽境内,好一会,她才把法力撤了回去,整个人的脸色霎时间苍白如纸。
扶着一旁的大树,勉强地站了起来,哆嗦的咬了咬牙关,她是连忙走人了。
绝对不能,不能让他看到这么狼狈的自己,更多的,她是担心,担心他会再救她一次。
只是没走多远,她的意识就变得愈加模糊,冷,冷得她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
而在她意识彻底下沉时,脚步一个踉跄,直接倒在了地上。
从这一次看来,魔界并没有想着这样大举进攻人界,他魔尊的目的是想一步步瓦解人界的能力者,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他,枫帘悦!
只是这个计划,是被她打乱了。
枫帘悦没死,他的目的自然会被知晓,
这个,其实他也没有多加在意,他现在担心的,只有一个人,担心她能否醒来,担心她能否恢复。
九百年前,他真的见过她,当时的她才刚化出人形,他是守着她化形的。
后来,他就为她取了个名字,走之前,她还缠着他说:“大哥哥,你什么时候再来见我呀!”
“到时候,你是不是又可以给我取名字了?”
那时的她还什么都不懂,他笑笑地摸了摸她的头道:“待我再见你的时候,我不再给你取名字了,我娶你,怎样?”
都是一个音,所以她就是再不懂,不取名字却娶她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是点头了。
“好啊大哥哥,那箬莹就在这等着,你要是太久没来,那,箬莹就去找你!”
他们说好的,他不去,她就来找他,可是,她却是为了另外一个人来找他。
“九百年,很长么?你是不是气我没去找你,我不是不想去找你,实在是,我想等你渡过千年雷劫,再去接你的,因为你是妖,一千年的基础,你还是留在妖界稳妥一点。”
“可是后来,我上妖界找过你,你却是守在了他的身边。”
“所以,我想除掉他,可是,为什么,你却要为他这么做呢?”
坐在床边念叨了半天,可是床上的人就是自顾安详的睡着,如果不是还有那微弱的呼吸,那么,她就真的很安详了。
一连好几天,他每天就是守在她床头,用魔息慢慢的把她体内的阴气化掉。
这样日复日的,又过了好一段时间,他也不去管魔界的事,就这样守着她。
直到,去了一个春秋之时,久久没动静的人总算是把眼帘撑开了。
“箬莹!”他欣喜地凑到了箬莹跟前,目视着他那妖冶的面容好一会,箬莹才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
“魔尊!”
她还活着啊,只是她怎么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一样。
瞬间,她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
“我没事,那帘悦呢?”
好吧,一时间他的脸色是黑了几分。
想他守了这么久,她醒来,还是在关心枫帘悦那家伙!
深吸了口气,他适才讥讽地说道:“人家三天后,要办喜事呢,你,自始自终,他就没有问过!”
三天后,办喜事?
箬莹有些懵懂地看着他,“什么喜事,谁的喜事。”
枫帘悦没问过她,她可以理解,因为,她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存在过。
不,或许存在的,那就是一棵树,他偌大的院子里头的一棵树。
“我劝你不要知道的好,再睡会吧,你体内的阴气还没有彻底清除,你现在的情绪千万不能激动。”
不要知道的好么?
可是,为什么,她心里头有些难受呢?
有些事不知道是暂时不会更难受,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一个不想知道就躲得过去的!
他越不想她知道,箬莹就越想知道,所以在他跟前,她是显得十分乖巧,在他慢慢放下警惕之时,箬莹就劝他去休息了。
守了她一个春秋,这真的很累。
而箬莹现在的情况看起来还算不错,所以他是点头了。
只是他没走多久,箬莹就溜出去了。
有些事情,她不想浑浑噩噩地糊弄自己,她想知道,他没事了吗?
她想知道,这所谓的喜事跟她想的是否一样。
她还想知道,这个事,是不是跟他有关。
她更想知道,一个春秋了,他在照顾那棵桃花树时,会不会感觉到一点点的不同。
她真的很想知道,他还会不会去那棵树前说话。
怀着这一系列的想知道,她总算是在三天之内赶到了。
只见向来低调的倾雪山庄,此时却是到处张灯结彩的,还真像办喜事那么一回事。
而,真是他的喜事么?
她还是习惯性的去翻墙,而当她翻过那熟悉的围墙时,却是愣住了。
因为,她长了好些年的地方,此时是被换了别的树了。
她留下的那棵桃树不知道被丢哪去了,她只听到有人走过,他们讨论得十分激烈,她隐约也听到了一些。
“无尘宫宫主跟庄主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不是嘛,我听说啊,无尘宫宫主为救庄主,只身赶去岐幽境,救了中了阴气的庄主。”
“后来啊,庄主就以身相许啦!”
话到这里,他们是笑了,随之又道:“我是真的很钦佩宫主的牺牲,她为了庄主,真的是连命都不要了呢!”
“唉,听说她可是把阴气引到了自己体内,差点香消玉殒了。”
“后来啊,庄主足足守了她一个春秋,宫主才恢复过来的,再然后,就是这场婚礼的诞生了!”
“要我说啊,是庄主跟夫人情感动天!”
“庄主对夫人可谓是好到令人嫉妒啊,整个山庄都可以为她翻新,说是要全部换成夫人喜欢的呢!”
“对啦!就是庄主自己种了好些年头的桃树,也是因为夫人的一句不喜欢就给连根拔起丢去烧柴了呢!”
从宫主叫到夫人,也实在是够了,但是这一切,远远不如最后的话来得心痛。
“是啊,还是庄主亲自砍掉,连一根小根头都被除尽了呢!”
一语,她隐在角落处一个踉跄,差点给摔了,还好她手快,连忙扶住了一旁的东西。
死咬着唇瓣,她是很努力的让自己冷静,想告诉自己没事,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劝自己!
筱羽守了她一个春秋,她一句谢谢都没有就跑来了。
结果,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却同时守了别的女子一个春秋。
如果,如果……
咬着唇瓣,她的泪水还是冲出了眼眶。
缓缓蹲下身子,倚靠着墙壁,双手环抱着膝盖,啜泣出声。
“如果,如果是我,你是不是也要为她砍了我!”
她该庆幸吗?
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现在心口很痛,然后真的特别想哭,所以就哭了。
直到一个声音突然道:“姑娘,你是不是又翻墙了。”
很耳熟的声音,迫使她连忙就把眼角的泪水给擦掉了。
她这动作,落在枫帘悦眼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你哭了?”
虽然是明摆着的事,但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
箬莹摆摆手连道:“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只是眼睛不舒服!”
“对,就是眼睛不舒服而已!”
瞧她这接近语无伦次的样子,枫帘悦平淡出声,“你又丢东西了吗?”
一句话,问得她差点没把眼泪控制好。
深吸了口气,她摇头道:“没有,因为那已经找不回来了。”
她丢在这里的,是一份寄托,而这份寄托已经被他连根拔起丢去烧火了,所以,真的找不回来了,也就没有了。
忍了又忍,她还是问道:“我可不可以问你个事?”
目视着她,他轻轻地颔了下首,箬莹道:“我听说,你是因为宫姻雪救了你,你才娶的她,对吗?”
语落,他看着她的目光闪过一抹犹豫,又好像,是不忍。
只是,最后他还是点头了,“是!”
一个字,使得她心口震了一下,但还是坚持问了另一个,“那,那如果,如果当初那人是我,你又当如何?”
一语,整个气氛都变得凝重几分,半晌,他才吐了几个字,“可惜不是你!”
五个字,箬莹下意识的咬住了唇瓣,颤抖地吸了口气,她是笑了,“是啊,不是我,不可惜,应该是还好,还好!”
别过头,她很努力地看着天空道:“还好,还好不是我,所以,你们有情人才能终成眷属,我祝福你们,祝福你们,白头偕老!”
轻念着,看着天空,只有抬头,她才能让泪水不放肆流下,可是,心里头,很难受,但是不能说而已。
而她的这些话,他听着,有过一个冲动想呵斥她别说了,但是他还是忍下来了,听着她说完,他才说道:“在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话么?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句话她听了后会更难过,但是她却是鬼使神差地点头了。
“就是希望,姑娘,以后,不要再爬我家墙头了!”
“噗!”
终于,她还是没忍住,一口血直接吐了出来,枫帘悦是被吓到了,刚要伸手扶她,她却后退了一步,跟他的手错开了。
他家的,是啊,从一开始,就是他家的,从一开始,就是,就是她想太多了。
轻手将唇角的血拭去,她还是撑着一个笑容道:“没事,我很好,就是有点病,对不起,在你的大婚之日,弄脏了你的地头了,我,我马上走,再也不会翻你家的墙头了,再也不会了,你放心,真的不会了!”
边说着,她的眼眶已经是湿了一片了,但是她还是撑着那笑意连续后退着。
“再也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语落,她没有去翻墙头,双手结印,她的身影一下子就隐去了踪迹。
“箬莹!”
枫帘悦焦急地喊了一下,刚想追,一个声音却从后头传来。
“庄主,吉时快到了,你赶快去换新郎服吧!”
枫帘悦还是那一身白色的行头,只是他没有回身后人一句话,果断的寄出佩剑,身形一翻,脚尖轻落于剑上,眨眼间他就没了踪迹。
其实,其实他想说的是,让她别总是去翻墙头,她可以光明正大的走进来,他真不是那个意思。
箬莹用瞬移到了一个山坡,整个人煞是狼狈地滚下山坡。
在撞到一棵树时,她才算是稳住了身形。
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撑着地面,别过头,她又吐了口血出来。
很是用力地喘息着,可是渐渐的,她发现,整个人的呼吸都显得十分困难。
“可惜不是你!”
“就是希望姑娘,以后不要再爬我家墙头了。”
两句话,在她脑海里就是挥之不去,她的心口是一阵又一阵地抽痛,死咬着唇瓣,泪水终究还是流了出来。
筱羽说过,让她不要激动来着,而如今,她是真的控制不住嘛!
哭着哭着,她觉得,整个人不是一般地累了,累得她眼前就是一阵眩晕。
好像,有什么人朝她跑过来了,只是她终究还是没等到他。
“箬莹!”
枫帘悦刚要过去扶她,只是一道魔光却朝他劈了过去,迫于无奈,他只好移开了。
而扶住箬莹的,则另有其人。
“箬莹!”
筱羽揽着她也是慌了,“箬莹你再撑一下,我带你回魔界,我可以救你的,你再撑一下!”
只是就在他刚要抱起她时,箬莹却一手拉住了他,“不,不用,不用了!”
“我,我不会,我一定,不会去翻他的墙头了,我,我真的,真的……”
“不会了!”
三个字吐出,她的手突然就从他手中滑落,他想抓,可是没抓住,一时间,他心里,震了一下,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了。
很是莫名其妙的话,却让一边的枫帘悦心口不断抽搐着。
他,他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可是,却是没有说出口的机会了。
筱羽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再一次躺在自己怀中的人。
这一次,她是连呼吸都没有了。
他整个人竟然有些颤抖,他等了她九百年,他小心翼翼地守了她一个春秋,好不容易把她盼醒过来了,如今,什么情况?
缓缓别过头去看枫帘悦,半晌,他才冷语道:“枫帘悦,只要我还是魔尊一天,那么,魔界跟人界生死不休,我,发誓!”
“呵!”枫帘悦在此时竟然还笑得出来,“这场婚姻,促成者是谁,你心里有数,间接害死她的人,我摆脱不了干系,而,你,也好不到哪去!”
一语落下,筱羽的目光霎时间冷了几分,最后只剩下仰天大笑了。
“哈哈哈,好一个心里有数。”
“数年前,千年雷劫把她对我的感情全部销毁,我等了她九百年,小心翼翼守了一个春秋,却终究守不来结果,那么……”
抬头凝望着天空,他咆哮道:“那么,我便要这个世界陪我没有结果!”
最后的咆哮中,枫帘悦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
而他自己,试问又可以对谁咆哮?
而他魔尊,他算计了一生,却算漏了她的执着,所以才会有这么一个结果。
其实,他也是算漏了,他们,从未懂她。
欧阳静雅这个有番外,写完番外发篇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