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你大爷（四）

他哼了一声，坐起身，被子滑落腰间，他皱眉：“你脱我衣服？”

我从地上爬起来，冲他笑了笑：“神君大人不必言谢。”

“把我衣服撕成这样，你倒也是头一个。”

“神君大人谬赞了。”

他脸一黑：“我几时说是在夸你了？”

我顿了顿，拿捏不准他什么意思。我瞥了一眼火炉上的姜汤，于是去盛了一碗给他：“神君大人驱驱寒吧，白日里您淋雨了。”

神君思凡接过去，喝了几口说：“你也喝点吧。”

“不用了，我下午喝过了。晚上吃姜赛砒霜。”

他的脸色彻底难看了，但还是把那一碗姜汤喝光了。他一边将碗递给我一边说：“我前几日的做法的确有些不妥当，不若你把那五百年的修为还给我吧。”

“这东西还能还？”我顿时来了兴趣，说不准日后还能用此方法变通救人，我掏出本子，打算用灵力将他接下来的话复刻在本子里。我这个本事是师兄教的，因为我不识字，能写的也不多，平常记录个什么配方，全靠这玩意刻录。需要用的时候，就用灵力催动一下，声音就会出现在耳畔。

可是我满怀期待地等了许久，神君大人他对我笑了笑说：“怎么给你的，怎么弄回来，只是我怕控制不好，吸了个六百年的。你若是实在不想要，我这便拿回来。”

如此……也罢了。

我闭上眼睛，跟挺尸一般。他却迟迟没有靠上来，我睁开眼睛偷看他，他凝视着我问：“你为何不怕？”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阿爹一直教育我说，不可不劳而获。所以这修为是你给的，即便你没控制好多取了些，我也不过是变回胡萝卜重新修行罢了。”

神君思凡微微一愣，旋即笑道：“你倒是霍达。如若这六界中人都如你一般霍达，也就太平了。”

“所以这修为你取是不取？”

“暂且先放在你身上，你是个胡萝卜总不方便。不是还要给茵沫治病么，等日后，我需要了，你再还给我这修为也不迟。”

我笑了笑，与他击掌：“那么便说定了！”

我又在雪海涧住了小半个月，神君思凡给我找来了不少的医书，大多数是上古遗卷，我这种文化程度，别说古书了，现在的也看不懂。可他忙得很，我没机会请教。去请教渊浊吧，他自从上次来了之后再也没见过。

我日日在桂花树下抱着医书发愁，分明怀中有无价珍宝，可却不能窥探一二，我内心憋屈啊！时间久了，竟然成疾，下巴上长了好大一颗痘痘。又不得不喝茶败火，而这里也只有凝心这一种茶。

不得不说，这是个好茶。我每次喝完，都觉得奇经八脉畅通无比，浑身骨骼脉络都在发热。可这到底是不是个好现象，我作为一名大夫，竟然不知晓。只是我发觉，已经离不开这茶了。

“发什么呆？”不知何时，神君思凡已经站在我的身后，他见我不曾翻看医书，不由得皱眉，“这医书对你无用？”

“不是。”我欲言又止，“渊浊大哥近些日子去哪里了？”

“疯了。”

“什么？！”我惊得站起来。

他冷笑一声：“能将妖界的九尾狐逼疯，你也真是厉害。”

“我我我什么都没做啊！”

“你说他丑了没！”

我点头。

“你不止一次说他丑吧？”

我再次点头：“他确实丑啊。”

“那便是了，九尾狐乃是妖界最美的物种。只怕是第一次有人说他丑，他承受不了自然会疯，心魔而已。”

“呜……”我有些愧疚，我这个人就是不会婉转一些。

他见我难过，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他命中注定，你无须过多自责。倒是你的审美，真让人诧异。你当真觉得渊浊他丑的很？”

我用力点头：“无法直视的丑！”

“那么我呢？”

“惊心动魄的丑！”

他皱眉，没一会儿竟然笑了：“如此我便放心了。我在你心中还是好看的。”

我诧异了：“这是个什么道理？”

“自己悟吧。”

我若是悟的出来，我还用在这烦恼？

垂头丧气了好一会儿，他问我：“你是不是不认识字，看不懂医书？”

“咳咳，神君大人果然明鉴！”

他摇头叹气，“来我教你。”

他教的极为认真，反倒是叫我不好拒绝。这段日子，他每天都起得很早，他在桂花树下放了书案，每日都教我看书习字。我渐渐地也能认识不少字，可就是不会写。他握着我的手，抓紧了毛笔，在宣纸上写字。他的手很有力，我们笔下的字苍劲有力。

可是当他一松手，我却怎么也写不出一个像字的字来了。神君思凡为此没少敲我的脑袋，似乎是想拆开看看这里到底装了什么。

但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我天生的怕水，又天生的对文字笨拙不敏感。我很努力的学，可总是会忘记，所谓的提笔忘字，就是我现如今的窘迫。

他后来大抵是对我失望透顶了，说：“我教你个天正字法，你别学写字了。”

所谓的天正字法，就是催动灵力，让脑海里所想到的东西都瞬间化为文字，并且能够自行用笔写在纸上，这是一种控制文字的法术。我学法术倒是极快，他教了半日，我就学会了，后来日日练习。

“我竟不知道，还有这么好玩的法术！神君大人，这法术是哪家的，属于五行之中的什么派系？”

他在桂花树下闭目养神，慢悠悠的说了句：“那天实在教不会你写字，自创了一个。并无派系，你属草本植物，那就算木系法术吧。”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觉得神君思凡很厉害，很了不起。而后许多年，我们分开之后，我也会常常想起他那日教我写字抓狂的神态，以及后来教我这法术的神态。

我对他莞尔一笑，他忽然睁开眼睛，看着我有些失神。

“神君你怎么了？”

“想起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