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
“报——”
“何事如此慌张”一位高壮的男子正正襟危坐,抿了抿口中的茶
“温宗主,前方河道有邪祟出现,看样子是水祟……”
“害”温若寒不禁猛得把酒砸在桌上,缓缓道“此水祟已是扰民心,若是不除,必是大患!”
“可是,宗主,要想除去,除非把水抽干,打捞干净所有沉水的人和物,暴晒河床三年五载。而这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而且恐怕还会有损兵力……”
温若寒按了按太阳穴,冥思道“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
“?”
“你听过一种损人利己的法子吗”
“宗主,莫非你想……”
“没错”
(云深)
聂怀桑大喜过望地来找他:“魏兄,你真真鸿运当头,老头子昨夜就去清河赴我家的清谈会啦。这几日不用听学了!”
少了老的那个,剩下小的那个,这还不好对付!魏无羡一骨碌爬起,边穿靴子边喜:“果真鸿运当头祥云罩顶天助我也。”
江澄在一旁悉心擦剑,泼他冷水:“等他回来,你还是逃不脱一顿罚。”
“生前哪管身后事,浪得几日是几日。走,去后山玩玩!”
“你怎么又想去后山了”江澄疑道,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你就别问这么多了,说不定这次还能出去玩玩”
“?”
三人勾肩搭背,路过云深不知处的会客厅雅室,魏无羡欣喜若狂道“蓝湛!”
“嗯……”
此时江澄和聂怀桑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雅室中迎面走出数人,为首的两名少年,相貌是一般的冰雕玉琢、装束是一般的白衣若雪,连背后的剑穗都是一般的与飘带一齐随风摇曳,唯有气质与神情大大不同。魏无羡立刻分辨出,板着脸的那个是蓝忘机,平和的那个必然是蓝氏双璧中的另一位,泽芜君蓝曦臣。
蓝忘机见到魏无羡,眉头舒展,但看见那三人勾肩搭背,不禁冷眼看向他们,魏无羡也识相地放下手,而江澄和聂怀桑也被这莫名其妙的寒气镇住……
蓝曦臣则笑道:“两位是?”
江澄示礼道:“云梦江晚吟。”
魏无羡亦礼:“云梦魏无羡。”
蓝曦臣还礼,聂怀桑声如蚊讷:“曦臣哥哥。”
“怀桑,我前不久从清河来,你大哥还问起你的学业。如何?今年可以过了吗?”
“大抵是可以的……”他如打了霜的蔫瓜,求助地看向魏无羡。魏无羡嘻嘻而笑:“泽芜君,你们这是要去除祟吗”
“是的,诶?魏公子怎知”
“蓝湛告诉我的”
“他连这个都告诉你?”江澄一脸不置信
蓝曦臣转过身,对蓝忘机道“忘机,莫非你想让他们一起去”
虽说蓝忘机有成熟的心态,但本质还是稚嫩,不免有些羞涩,而蓝曦臣自然也猜到他的想法,便让他们一起上路
而聂怀桑虽然想跟着一起去凑热闹,但遇见蓝曦臣便想起自家大哥,心中犯怵,不敢贪玩,于是便没去成
(彩依镇)
水祟作祟之地名为彩衣镇,距云深不知处二十里有余。
彩衣镇水路贯通,不知是小城中交织着密布的河网,还是蜘蛛网般的水路两岸密密贴着民居。白墙灰瓦,河道里挤满了船只和筐筐篓篓、男男女女。花卉蔬果,竹刻糕点,豆茶丝绵,沿河买卖。
姑苏地处江南,入耳之声皆是绵软绵软的。两艘船迎面撞到了一起,翻了几坛子糯米酒,连两个船家理论起来都仿佛莺莺呖呖。云梦多湖,却少有这种水乡小镇。魏无羡掏钱买了两坛子糯米酒,递了一坛给江澄,而一旁的蓝忘机则看在眼里,冷眼看着江澄,而魏无羡也注意到,笑到“蓝湛,不是我不给你,你们云深不是禁酒吗”
不多作停留,乘了十几条细瘦的小船,朝水祟聚集地划去。渐渐地两岸民居越来越少,河道也静谧起来。魏无羡与江澄各占着一条船,边比谁划得快,边听此地水祟相关事宜。
碧灵湖。彩衣镇数十年来从未有水鬼作祟,近几个月却有人在这条河道和碧灵湖频频落水,货船也莫名沉水。前几日,蓝曦臣在此布阵撒网,本以为能捉住一两只,谁料想一连捉了十几只水鬼。将尸体面目洗净带往附近镇上询问,竟有好些尸体没人认领,当地无人认识。昨日再次布阵,居然又捉住不少。
魏无羡看了看这些水祟,道“要说是在别的地方淹死,顺水飘到这里来的,也不大像。水祟这东西认域,通常只认定一片水,便是他们淹死的地方,很少离开的。”
蓝曦臣点头:“不错。所以我感觉此事非同小可,便让忘机一同前来,以备不测。”魏无羡看了看船底,心中一笑,对蓝忘机道“蓝湛,看我!”
蓝忘机闻言,抬头看向他,只见魏无羡手中竹蒿一划,哗啦啦的一篙子水花飞溅而来。蓝忘机足底一点,轻轻跃上了魏无羡的船,避开了这一泼水花,
而一旁的蓝曦臣则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感觉自己被自家弟弟抛弃了,明明他的船离着蓝忘机最近,可偏偏要去魏公子的船,蓝曦臣苦道‘偏心啊——’
魏无羡却在他原先所立的那只船的船舷上踢了一脚,竹蒿一挑,将船只翻了个面,露出船底。而船底的木板上,竟牢牢扒着三只面目浮肿、皮肤死白的水鬼!
离得近的门生立即将这三只制住了。蓝曦臣笑道:“魏公子,你怎知它们在船底的?”
魏无羡刚要开口,却被蓝忘机抢先道“吃水不对”
魏无羡瞪了一眼蓝忘机,小声道“蓝湛,你抢我台词”
一名门生喊道:“网动了!”
果然,网绳急剧一阵抖动。魏无羡精神一振:“来了来了!”
黑色丝绸般的浓密长发在数十艘小船边齐齐翻涌,一双双惨白的手掌扒上了船舷。蓝忘机反手拔剑,避尘出鞘,削断了船舷左侧十几只手腕,只留下手指深深抠入木中的手掌。正要去斩右侧的,一道红光闪过,魏无羡已收剑回鞘。
水中异动止息,网绳也重新平静下来。方才魏无羡那一剑出得极快,必是上品灵剑——随便
这时,碧绿的湖水中,一片长长黑影绕船而过,江澄斩完他那只后,扔四处留意有没有遗漏的 ,看清那个黑影,喊到“又来了”
“不必除了,撤回”蓝忘机这一声命令然在场的人都很懵,不禁有人问到“为什么啊”
“这还看不出来吗”魏无羡双手叉腰道“这水祟是想故意把我们引进中央,好用他们的水行渊”
‘嘿嘿,蓝湛,我也抢你台词了,咱们扯平了’
蓝曦臣他们便一路折回,蓝曦臣自知这里突然出现水祟十分奇怪,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把它驱赶到别的河流和湖泊里,叫它去祸害别处。
蓝曦臣揉了揉眉心,深思道“会是谁干的……”
“岐山温氏”蓝忘机道
蓝曦臣的思路被这答复点亮
魏无羡接着道“没错,近日只有岐山温氏受水行渊之扰”
“如果是岐山温氏,那就不好办了……”蓝曦臣不禁叹气
虽然已知此地水祟根源,众人却反而默然了。
若是温家人干的,无论怎么控诉谴责,也是于事无补的。首先他家不会承认,其次也不会有任何补偿
一名门生不忿道:“他家把水行渊赶到这里来,可要害惨彩衣镇了。若是水行渊长大了,扩散到镇上的河道里,那么多人,就会天天都在一个怪物身上讨生活,这真是……”
摊上这种别人扔过来的疑难杂症,姑苏蓝氏从此以后必然麻烦不断,蓝曦臣叹道:“罢了,罢了。回镇上吧。”
他们在渡口上了新船,朝镇中人口密集处划去。
穿过拱桥,船只驶入河道,魏无羡又发作了。
他竹蒿一抛,一脚踩在船舷上,对水照镜,瞧瞧自己头发乱了没,浑不像刚刚挑过数只水鬼、从水行渊嘴里逃脱,气定神闲地冲两岸抛出一溜儿的媚眼:“姐姐,枇杷多少钱一斤?”
他年纪极轻,相貌又明俊,这般神采飞扬,真真是如轻薄桃花逐流水。一女子拨了拨斗笠,扬首笑道:“小郎君,勿用钱白送一个你好伐?”
吴音软糯,清甜清甜的。说者唇齿缠绵,听者耳畔盈香。魏无羡拱手道:“姐姐送的,自然是要的!”
“魏婴——”这声音三分镇定,七分寒冷,魏婴不禁打个哆嗦,连忙道“哎哎——蓝湛,咱们来都来了,买几个枇杷再回去呗”
“魏无羡,你有钱吗”江澄一脸不屑,下一秒,不禁让江澄惊掉下巴
魏无羡居然明目张胆地从蓝忘机身上拿出钱包,而且蓝忘机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要是别人,恐怕早就被乱刀砍死了
魏无羡便毫怜惜地花了起来,船上顿时被食物掩盖,魏无羡抛这枇杷,道“来来来,都来吃,吃完了才有体力吗”
闻言,大家都话不客气地吃了起来,美滋滋的,魏无羡也一个人一口干了一坛酒,满足道“不亏是姑苏的天子笑”
蓝曦臣见大家已是劳累一天,便道“各位今晚便住店休息吧,明日启程会云深可好”
这一句说中了所有子弟的心意,便爽快道“好”“赞同!”
他们一行人便找了一家最近的客栈,此时严重都是衣服破烂,发力高的子弟也不免被这次除祟弄得一身水,各家子弟们看着对方狼狈不堪的样子,都心生好笑
“来来来,客官,你们的菜和酒”只有这个酒,自然是他们偷偷买的
“魏兄,咱们不醉不归!”
“来,干!”
“一醉方休,哈哈哈”
不知过了多久……
“来,接着喝……”
“江兄……你酒量不错啊……”
“废话……”
魏无羡望着那些倒在桌子上,喝得烂醉如泥的人们,摇了摇头,仰头把手里剩的酒干了,道“该干正事了”
魏无羡蹑手蹑脚地走出客栈,生怕惊到在坐的人,可尽管他声音有多小,但都逃不过蓝忘机 ,没错,蓝忘机紧跟其后……
魏无羡来到碧灵湖 ,看着那群躲在水底不出来的邪祟,念了一个符咒,只听哪些水祟一声惨叫,水边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魏无羡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汗水,负手道“大功告成!”
“嘭——”魏无羡刚转身要离去,就撞到一个温暖的东西……
“魏婴”
“蓝湛……好巧啊……哈哈”
“魏婴,你为何会有此术”蓝忘机询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一醒来就发现自己既有金丹又有鬼道……”
“……”
“放心吧,蓝湛,我能控制的”
“……”蓝忘机也是半信半疑,毕竟经历了那么多,他不希望魏无羡重蹈覆辙
“而且,我发现,这金丹正好可以控制怨气”魏无羡示意让他用灵力检查,果不其然,金丹的确可以有效的控制怨气
蓝忘机深深叹了口气,道“魏婴,尽可少用此道,此道损身损心性……”
“好的,蓝二哥哥~”
“……”蓝忘机的耳根早已微红
于是魏无羡哼着他们的定情曲,和蓝忘机返回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