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夙愿】119.这个名字，我很喜欢

「1404年2月29日06:11:42，雨羽学院停机坪」

“真巧啊三位，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上一次让你们活下来，这一次恐怕就不会了。这么说，我们是宿命的对手，还是什么呢？”征铎笑着抬头看天空中的小型飞行器，半年前冰冷的目光坚冰破碎显出了眼底的仇恨。

此时除了Source还没有选好飞行器之外，其他学员都已经在各自的飞行器上就位。所有的前期准备已经完成，明明下一秒就可以立刻升空逃离，可终究无法按下那操纵键。

处境最为危险的小白兔却是最气定神闲的一个，看也不看旁边笑容中满是狰狞的征铎，准备检查那些实验品升空的操作究竟是否正确。看了他们几秒钟发现没有任何动静，忽略征铎向他们指挥：

“立刻升空，退远，拉开距离！一试马上就要结束了知不知道嗷？而且联邦共和国的支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运过来的武器射程和破坏力都会大很多，你们现在停在这里没什么事，一会儿就变成一堆废铜烂铁了哇！”

虽然曾经在联邦共和国生活，但科技一直在进步，而且这么高层次的飞行器隋暝雨从来没有见过，除了不变的飞行操作外其他并不是十分了解。因此唐晓翼接近恐怖的学习能力有了用武之地，他迅速熟悉了飞行器的操作，开启了广播程序。

“那你呢？”

收好少年实验员最后赠予的强互作用力材料短刀，唐暄霖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在头顶刻在苍穹上的题卷下久久萦绕无法飘散。

在场的每个生命都可以清晰地听到并且理解其意思，可最终只是得到了小白兔可可爱爱的一个笑容。

“哈，他当然是回到联邦共和国了，像他的身份，怎么可能会有事？而且，Source，你听我说，这届的甄选比往届都更加灿烂，共和国会满意的，回去之后，也许受到的不是惩罚，而是赞誉。”

Source不为所动，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回头望了征铎一眼，然后重新抬头看向乘坐着那三名少年的飞行器。

“奇怪，你是想和他们一道吗？开什么玩笑，”征铎慢悠悠的声音带着接近残酷的冷意，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回忆一下，你那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手上沾过多少实验品的血，谈笑间亲自设计了多少实验品的死亡，还记得清楚吗？现在难道假惺惺地要救他们，你曾经从不可惜的消耗品？

“你该不会忘了你是谁了吧？联邦共和国最优秀的少年实验员，无论面对怎么样残酷血腥的实验都可以面不改色地贯彻执行下去的科技创新模范。你什么时候平等地看过实验品，什么时候在意过他们的死活、他们的想法？

“你是从鲜血和死亡深处生长出来的天才，你此刻的成就来自你曾经的冷酷与杀戮，不要一厢情愿地觉得自己救了这几个实验品就可以抹掉自己刽子手的身份！他们不知道你的过去，不知道你究竟是谁，但你觉得你的一时任性可以骗过你自己吗？！

“你是Source！

“从睁开眼就注定是Source！！

“也永远只会是只能是Source！！！”

征铎充满恶意的吼声在星空下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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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言炮火中心的Source并没有再看征铎，依旧让视线紧紧地跟踪着不断上升的飞行器。

站在他背后的征铎当然看不见少年的表情，就连飞行器上的三人也因为距离实在太远太远，而看不清那小白兔仿佛永远不谙世事、永远天真无邪的粉紫色眼眸中究竟有没有闪着泪。

“无论你曾经做过什么，我们相信现在的你。”

“源。”

征铎听到唐晓翼语气中难掩焦急的喊话，忍不住气得笑出了声来，肩膀抖动着看向站在原地痴痴望着那小型飞行器的Source：“别闹了，他们不可能逃走的，回去吧。”

少年实验员收回了遥望的目光，终于想到把注意力施舍给自己面前明明是个当黑脸的料去努力想要装白脸的征铎，静静地观望了他几眼。天生拥有着极高身份的特殊生命存在似乎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语调稀松平常：

“我不信，放他们走，我跟你们回去。”

征铎毫不在意拿过了广播设备的唐暄霖那始终没有停止过的喊话，仿佛可以自动屏蔽掉实验品的声音似的，向着Source的方向走了过去：“有意思了，你有什么资格跟联邦共和国谈条件？不伤害你，只是因为实验还需要你，我们难道还没法把你强制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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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死的也可以？”

少年实验员指尖闪过一点微弱的光芒，反射着漫天星星点点的璀璨明珠，美得摄人心魂。

而那一点美丽的星光，却令原先走得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的征铎猛然刹住了脚步，连声音都变调了。

他难以置信道：“Source，你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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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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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狠话也多甚至有点太多了的少年，那个总是说出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话语的少年，并没有回答。

小白兔第一次收回了脸上的似乎过于灿烂的笑，同时白皙的面孔上溅上了几滴殷红的血珠，显得格外扎眼。

分子排列小剑在Source左手指尖转过一个完美的圆圈，优美而平静，被他动作娴熟地收回掌心。

不知是因为他动手的时候动作不正确的缘故，还是人体本就这样，没等人反应过来，少年实验员右手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刺目殷红中的空缺格外清晰，仿佛绝美画作中的唯一一个败笔。

可亲手毁灭这最完美的艺术品的Source，仿佛完全不在意自己究竟做了什么，顺手将毫不犹豫割下来的断指向着征铎的方向扔去。

征铎下意识地接住了凌空飞过来的断指，脸上震惊的表情混杂着其他许许多多的复杂情绪。被他握着的柔软手指余温还未散去，是如此的鲜活而珍贵，让这个收割无数实验品生命的恶神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此时Source已经不用继续向征铎说话了，他的举动已经清晰地表达了如果征铎不同意的后果。现在看似已经疯狂至极的举动，仅不过是一个警告。

如果再前进，他就会杀死自己。

杀死联邦共和国惟一一个活着睁开双眼的特殊生命体，杀死联邦共和国将永远研究下去直至完全剖析明白其身上奥秘的的珍宝。

他是从鲜血和死亡深处生长出来的天才，他此刻的成就来自他曾经的冷酷与杀戮，他面对怎么样残酷血腥的实验都可以面不改色地贯彻执行下去，那么多人都避之唯恐的东西对他而言真的不算什么。

而在那16年寂寥的岁月沧桑中，他自己也不是没有接受过无数场的实验，没有一场实验不比此刻更疼更令人恐惧，因此他不怕疼也不怕死，依旧在呼吸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没有一个充足的理由让他放弃生命。

然而现在，那个理由已经不可以更加充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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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幸运地遇见了三个足够好的人，他们愿意平等地对待他，将他当作自己的同伴，甚至愿意给他重新来过的机会。

他们还告诉他，这个世界上，还有着很多很多美好的地方，有着很多很多美好的事物，有着很多很多美好的灵魂。

有很多很多值得去抗争去活着去牺牲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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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重复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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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他们走，我跟你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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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顺着那双似乎永远不会沾上污秽的手滴落，无声无息地拍打在地上生机勃勃的嫩草叶上，沿着叶脉缓缓地注入深黑色的土地中，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Source看着征铎，似乎仅仅是看着他。

但他又同时褪去了过分鲜活的神情，收回了所有外显得近乎有些夸张的情感，就连那双仿佛总是不谙世事天真灵动的粉紫色眼睛，此刻都透露着一种仿佛在看死物的平静。

斑驳的血迹若是拥有了生命，如剪不断的藤蔓爬上浅蓝色科研人员制服。往日清澈无辜的形象被打破，他似是踩着遍地盛开的彼岸花，从生与死的交界处款步而来，垂目望着这个叫嚣着伤痛与绝望的荒芜世界。

那一刻，他的样子，竟莫名带着一种不沾尘世间任何俗物的倨傲，第一次真正像极了那个传说中的特殊生命存在，

第一次成为了那个真正的Sour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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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没有一个人有勇气再轻举妄动。

近乎静止的空气之中，唯有唐暄霖又喊了一声，喊得是Source真正心底认可的名字：

“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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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终于抬头去看了。

明明只能看见飞行器银白色的金属外壳，但他的视线似乎第一次变得这样空旷而遥远，似乎可以透过世间的任何事物，看见那三名值得值得他如此去做的少年意气风发的身影。

夜幕下，一头犹如青海湖湖水般的浅水蓝色发丝静静地飘扬在空气中，仿佛青藏高原上众神的香格里拉。

作为特殊生命存在的他，似若本就是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神明，唯独为三名怀揣着美好的少年步入凡尘。

这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抹掉脸上溅到的血珠，重新整理自己的表情，朝着小型飞行器的方向蹦达着挥手。一时诡异的状态顿时烟消云散，他面向那个他心之所向的方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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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笑，干净纯粹，粉紫色的眼中看不出哪怕一丝黑暗或后悔，一如他们短暂同行的每一个剪影。

就像是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走了太久，此时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回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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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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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呐，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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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