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之殇】9.黑猫的记忆起点在水中

障碍跑训练场的设计构造其实并不完美，其中暗藏着许多可以作弊的地方。

比如，曲折泥泞的道路不远处，其实有一条笔直干燥的小路，从那条路走不仅会少许多路程，而且免了用力把鞋子从泥浆里拔出来的功夫；广阔的河底其实有一条高起的河岭，从那里走过去可以少游将近20米的距离⋯⋯

学生们第一次跑障碍跑的时候，惊喜地发现压根就没有导师在旁边监督，因此，有多个学生在跑的时候悄悄作弊。结果，后来才知道雨羽学院校徽Appointment誓约系统包括监控设备，第二天凌晨4:00就被导师一个个从被窝里揪出来重跑一回。

所以后来基本就没有什么人敢障碍跑的时候作弊了，不过偶尔学生在跑的时候互相帮助一下导师倒是不怎么管。因此不少学生都喜欢成群结队地凑在一起，谁有难处就帮上一把，久而久之，同学情谊变得贼深。

因为障碍跑的路程中有一些障碍被导师特意设计成了两个人才可以通过，生死搭档两人都是结伴跑的。除去慕离笙和慕云溪姐妹两个不是人的家伙组成的“笙溪”搭档已经跑完全程，唐晓翼和安子宸组成的“宸翼”搭档已经遥遥领先。

至于生死搭档的名称的由来，一般来说就是在二人名字中各取一个字。对此，安子宸非要争在前面，唐晓翼对谁前谁后也没啥兴趣，也就由他了。

原本刚刚开跑的时候还是冷得瑟瑟发抖，现在汗水已经浸湿了衣服，唯独泡在泥浆里的脚还是冷得刺骨。整个人满身都是泥浆，身上的衣服裤子简直都硬成了一块泥版。

唐晓翼跑过了最后一段泥地，冷风吹在沾湿了的脚和裤腿上，冷得几乎失去了知觉。伤口在剧烈运动中再一次裂开来，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在灰色的水泥地上红得刺眼。他硬撑着跑到了机关的另一侧，和几秒钟前就已经到了的安子宸合作成功触发机关。

两人穿过迅速抬起的木栅栏，映入眼帘的，是被历代学员称作“黑湖”的巨大湖泊，深不见底。这么大的一个湖泊横卧在他们面前，很明显不是让他们从边缘绕过去的。湖面上也没有任何可以摆渡的工具。那么，可以过去的方法很明显只有一个，就是凭自己游过去。

得出了这个结论，唐晓翼挺无所谓的，反正跑了这么这么长的路程，衣服早就已经湿透了，再湿一点也无所谓。安子宸瞳孔猛然收缩，整个人明显都僵住了。唐晓翼看见他这个反应，忍不住打趣道：

“我说安子宸你该不会怕水吧？莫非你真是一只黑猫？”

安子宸垂下眼睛，不可否认地点了点头，放在身体两侧的手，不可避免地握成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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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年前，安子宸4岁」

安子宸是一个孤儿，他记忆的起点就在水中。

但那却没有带给他丝毫的眷恋，反而成了他一生的梦魇。

水波荡漾，仿佛母亲的巨手般，轻柔地抚摸着身躯，传来丝丝清凉的感觉。耳边失去了人世间的喧嚣，有的只是阵阵水声在耳边悠悠抚过，以及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这是哪里？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水刺激得眼睛生疼，眼前模模糊糊的，尽是一片光怪陆离的幻象，什么都无法看清。隐约可以辨认出来的，唯有那清澈冰凉的水，若是无边无际，霸道地占据了他的所有视线。

脑海中闪过无数斑驳的回忆碎片，无比光辉绚丽似是美好如仙境，但又是那么模糊如是被烟火熏晕。往昔的种种记忆如同退潮时的潮水一般飞速褪去，消逝在那水波涟漪的深渊中。

依稀间，仿佛有着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完成，但又再也无法从那早已残破不堪的悠远回忆中重拾。

理性很快击败了感性，他抛开了那些虚无缥缈的杂念，开始寻找着脱离这绝境的方式。游泳的本能，仿佛与生俱来。他屏住呼吸，慢慢地滑动着四肢，想要重新浮到水面上。

可是⋯⋯水面在哪儿？

他仿佛本身就生于水中一般，轻盈而又胡乱地在水中穿梭着。可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水充满了一般，无论他游到哪里，视线的尽头永远都是无边无际的水波。放眼望去，没有任何参照物，他渐渐无法判断，自己究竟是在朝哪个方向游，自己的位置究竟是否有过改变？

他终于憋不住了，嘴里吐出一串泡泡，在水中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斑。但泡泡却没有像正常情况下那样向上方浮去，而是固执地在原地漂着，一动不动，仿佛一切都静止了。

他滑动着已经酸软了的手臂，发现那一串泡泡仍旧在眼前晃悠着。直到这个时候，才醒悟过来，原来自己先前拼尽全力地扑腾，根本就无法改变自己的位置，没有任何意义。

谁来救救他？他无声地呐喊道。他不想就这么死在这里，他想活下去，活下去⋯⋯

纷乱的思绪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滞留在那一瞬间，大脑神经元组成的错杂电路某一隐匿的支路似是突然被激活了一般，宛若激起了无数恢弘璀璨有如烟花一般绚美无比的思维火花。

他猛然睁大那双酒红色的眼眸，全身的所有细胞，如是都在声嘶力竭的呐喊着那个最最初始的问题：

他想活下去，是想干些什么？

那个他未完成的那个任务，究竟是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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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注定无法追忆的故事，不属于往昔，而属于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