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适立在眉山之巅,山风拂动衣袂。
一只白鸽振翅落在她眼前。
她抬手轻接,将鸽儿搁在肩头,取下其足边竹筒,抽出内里素笺——
「部署皆顺,静候眉山」。
指尖凝起火符,信纸瞬间化为灰烬,随风散入山间尘土。
“熹微。”
清冷女音自身后传来,江适转身。
见是虞子墨立于松影之下。
她敛衽微笑行礼:
“虞宗主。”
虞子墨抬了抬手,示意不必多礼。
款步上前与她并肩远眺,目光扫过层峦叠嶂:
“眉山风景,你觉得如何?”
“不似寻常山河的雄浑壮阔,反倒透着一股钟灵毓秀的清润之气。”
江适据实答道。
虞子墨闻言莞尔,笑意却未达眼底:
“既觉尚可,这几日便多逛逛吧——好日子,不多了。”
江适心头一动,听出她话中深意。
自己刚收到兰陵密信,虞子墨便接踵而至,这般“巧合”,分明是她早已洞悉一切。
江适不再遮掩,直言道:
“虞宗主,三日后,熹微与江澄便要启程告辞了。”
“姑苏清谈会给的时间不多了,熹微还需带江澄前去赴会。”
“一路顺风。”
虞子墨颔首,目光投向天边暮色。
“我已吩咐阿瑛,这几日由她照看你,缺什么尽管与她说。”
“劳烦宗主挂心。”
江适施礼致谢,话锋一转,“熹微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虞子墨笑而不语,静待下文。
江适目光灼灼,直切核心:
“眉山虞氏素来隐于尘嚣,却手握紫电这等灵器,底蕴想必不输五大仙门。”
“如今岐山温氏恃强凌弱,温若寒狼子野心昭然,四方仙门遭难,生民涂炭——不知虞宗主对此祸乱,持何见解?”
虞子墨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孤峰劲松。
寒风卷着松涛掠过,她朱唇轻启,声音冷冽如碎冰落玉:
“是狼子野心也罢,是权欲熏心也罢,乱世浮沉,唯有自保者方能存身——眉山自有分寸。”
江适淡笑颔首,知晓此刻终究得不到确切答案。
也罢,如今话已带到,且看眉山如何回应,三日后自见分晓。
“熹微告退,山顶风寒,宗主还需早些回去歇息。”
她再次行礼,转身离去。
山巅只余下虞子墨的孤独身影,望着眼底大江大河,心绪翻涌。
江适这孩子,她暗中观察多日。
识大体、慧黠通透,打心底里是喜欢的。
阿瑛性子爽朗,想来也会与她合得来。
只是如今,江适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微不足道的世家小姐——她身后,是兰陵、姑苏、云梦、清河四大家族。
四根无形丝线牢牢缚住她,也牵连起整个仙门格局。
放眼仙门百年,从未有人能有这般分量。
虞子墨抬手抚上眉心,抚平悄然蹙起的褶皱。
眉山的安宁祥和,皆系于她一念之间。
生或死,存或亡,皆在这盘生死棋局之中。
究竟,鹿死谁手?
这局赌注太大,她不敢轻掷。
生怕一步踏错,便步步皆错,最终落得满盘皆输的境地——
身后是无数人的期许与托付,她,赌不起,更输不起。
“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