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记66

枯枝败叶、白骨遍地，寒风彻骨、午夜惊魂。

一枚火折子被一股轻风吹过，燃起了黑夜之火，为执它之人点亮前路。

微微火光之下，一张灰扑扑的脸若隐若现。那双深谙的眼睛里倒映着微弱的火光，江适将火折子举高，看着周围与其他地方不同的环境。

她一身红黑锦装，在几经折腾之下，早已不成衣样 。

相反，她身旁那位心静止水的兰玉君子，蓝湛，却是除了鞋底比她还干净的不像遇难的。

江适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无趣地怒了努嘴，谁不是个爱干净的宝宝，要不是生活所迫，她起码比蓝湛干净不知道多少倍。

一路上明明是个伤员，偏生蓝湛待她能够活动自如，便撒手不管了。

她除了自己要照顾好，还要来顾着蓝二公子这娇滴滴的洁癖症。

江适：生活不易啊。

跟在江适身旁的蓝湛，暗暗地看了一眼周围与往日不同的环境，心里似是顿了一下。

他总觉得，周围有一股很熟悉的气息，说不上来，却心有所应。

双脚不自觉地走向一个地方，在他背后仔细勘察地江适却是傻愣愣地举着火折子，看着周围阴森森地环境。

“二公子，这里好像也怪冷了些。”

言罢她转身，却早已不见了蓝湛踪影。

心下一紧，后又仔细心里想了想，蓝湛不可能擅自行动。

要么，鬼魅出行，难以察觉分毫。要么，是他。

“小适，好久不见。”

江适举着火折子的手，停驻半空良久，她也背对他良久。

那道声音，少了少年英雄气，多了许多久经沧桑之感。

半晌，她方长叹一声，莞尔一笑转身道：“好久不见啊，魏无羡，这些日子，没有我在你身边被你逗弄，是不是无趣了些。”

魏无羡张开周边长满胡茬的嘴，满是慨然道：“是啊，太无趣了，无趣地想要把自己亲手给扼杀，却一想到云梦莲花坞血流成河，岐山温氏猖獗于世一日，我便不能在九泉之下安息瞑目一日。”

江适看向那双充满仇恨的双眼，她的心停滞了一下，心口的方向，钝钝的，很难受，很难顺畅地呼吸。

她狂拍自己的胸口，试图让自己呼吸运畅一点。

“咳咳……咳咳咳，呃……”

魏无羡被她此情形给吓得回神，连忙上前替她顺气。

江适被难受得憋红了眼睛。

一滴一滴如豆似的泪珠，像是断了线地珠子，不要钱地往下掉。

是她，都是她，是她造成了如今的局面，可她真的很想很想保住云梦江氏，很想让莲花坞的每一个人都活下来，都开开心心地活下去。

可她只有一个人，她连自己都保不了自己的命，她又有什么能力能护住几百人的性命。

她只能，尽自己所能，护住她所能一手就能抓住的人。

“魏……无……羡……”

“小适！我在！我在！我在！”

“对，不，起……咳咳，呃，咳咳……”

“对，不，起……对，不，起……”

魏无羡被江适吓到了，他现在心里紧张到了嗓子眼，他没想到能再见一面，二人却是在一声又一声的对不起这三个字中。

江适弓着身子，半伏跪在地上。

“小适，你怎么样了，好点没有，你不能有事，我只有你了小适！”

听着魏无羡的话语，江适艰难地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安慰他。

最后她只觉两昏黑，便不省人事地倒在了魏无羡怀中。

被支开的蓝湛，在后知后觉之时赶回来，正巧碰上了江适昏迷的时刻，他连忙将腰间药包掏出一颗丹药，缓缓塞进江适嘴中。

最后输进去一丝灵力，让丹药能够发挥出功效来。

他看着江适涨红的脸有了平息之色，便舒了一口气，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许久未见之人。

“你若信得过我，便将她交给我，我带她回到云深不知处。”

魏无羡看着失而复得的江适，心里挣扎许久，却还是点了点头。

“照顾好她。”

蓝湛疑惑，“你，不跟我一道回去？”

魏无羡自嘲一笑，“如今的我，你也看到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仙门百家不会放过我的，我不想再连累她了，有你在，我很放心。”

“魏无羡，你不害人，便有人心里，始终有你一席之地。”

魏无羡自嘲一笑，随后便欲转身离去。

“一……起……走……”

一只苍白的手，轻轻拽住那灰暗的一角。

魏无羡顿了顿。

江适“有时候，无能为力，真的很难受。”

江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