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狭雾“大哥,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头发火红,额头一道伤疤的少年?”
“哦对了,他还带着一个黑长发,莫约15岁的女孩。”
“没有吗?哦,好吧,谢谢。”
“婆婆,你有没有……”
山风心焦地向路人询问,一路行程坎坷也丝毫不在意。
几日前,自己为守护灶门一家而布下的疾风回雪阵被轻易破开,也因此受到反噬而昏迷。
山风实力虽不断减退,但仍有与上弦鬼一战的余力。
所以能拥有这样实力,并残暴凶恶至此的,唯有鬼之始祖——鬼舞辻无惨。
那个玫红色双眼仿佛地狱使者的恶鬼,唯一能将人变为嗜人鬼的恶魔,座下拥有以十二鬼月为代表的残暴且强大的鬼。
当年山风也曾是十二鬼月之一——下弦之贰,雪山胭脂。
那时她生活在灶门家,本以为鬼舞辻无惨被缘一先生重创后,对自己的控制已经微乎其微。却不曾想即便是微弱的控制也是致命的威胁。
她不得不离开灶门家,那个心向往之,温暖明媚若炭火的地方,再次隐入夜色之中。
那时鬼舞辻无惨仍未从继国缘一的打击中恢复,急需强大的鬼为其掩护。恰巧,不知怎地,山风当年在小村落与继国缘一一战并存活的消息传到鬼舞辻无惨那儿,无惨便召唤了山风。
那次十二鬼月的召集,山风着实恶寒的很,一群将人命当作游戏,杀人如麻的恶鬼,其中最令她难受的是上弦之壹——黑死牟,他是缘一先生口中温柔善良的兄长……
比起其它十二鬼月,山风身上淡化许多的鬼的气息引起鬼舞辻的注意。
因为担心灶门家的事情暴露,山风不得不自证残暴,再次走上斩食恶人的不归路,直到……
山风面色凝重,胡乱喝口水,正准备问下一个行人时,一只看着伶俐聪明的乌鸦腿上绑着信件,直奔山风。
“鬼杀队的鎹鸦。”山风心道,但她丝毫不慌,反而面露期待之色,展开信件,选择性忽略鎹鸦嫌弃鄙夷的眼神。
“关于山风所求一事已有着落。灶门兄妹已被我队水柱富冈义勇指点去育师鳞泷左近次居所狭雾山处,我也询问过,灶门兄妹现在一切平安。
灶门弥豆子虽变为恶鬼,但据义勇所说,她并未伤害过任何一人,灶门炭治郎与弥豆子互相守护彼此,甚至差点打败了身为水柱的他,我十分期待这两个少年的成长,也相信弥豆子不会伤害人。
灶门家遭遇如此浩劫,作为鬼杀队主公却未能尽应尽的责任,对此深表歉意。只愿早日斩杀鬼舞辻无惨,恶鬼灭杀。
在此附上狭雾山地图及我的手书一份。以老友的身份,愿你武运昌隆。
产屋敷耀哉致上。
”
终于……
山风长舒一口气,压抑已久的内心终于开了一道小口,一束阳光洒进。
他们还活着,还平安地存在于世,还好,还…好……
破旧木屋遍地鲜血,家的其乐融融与欢声笑语埋葬于风雪里的孤坟之下,一盏温暖的灯火湮灭于暴力的血花。炭炉停止燃烧,捂热的心变得冰凉,鲜红长衫立于坟墓前,千言万语欲诉尽,仅剩一滴泪珠,裂作粉尘,消融于世。
我曾向往孤灯,也曾追逐太阳,但黑暗剥夺了我的光明,无边夜色警醒:我本就不应存在。
无论是百年前的风雪废墟里,还是现今的寒风孤坟前。
如果还有如果……
信誓旦旦的诺言化作一纸空谈,本欲在坟前以缘一先生赠与的日轮刀了却纷繁,但恍惚间,她发现了希望。
炭治郎,弥豆子,我一身卑鄙不过为灶门苟活,请允许我以罪恶之身隐入黑暗,默默地在你们身后陪伴,只愿你们……平安顺遂。
泛着寒芒的利刃划开狭雾山清晨的浅雾。
“水之呼吸,肆之形,击打潮。”
没想到如今的恶鬼嚣张如斯,孤身闯前任水柱的居所。凶恶的天狗面具下,鳞泷左近次疑惑中带着无奈。
见面前红衣女鬼有条不紊地接下此招,他调整呼吸,正欲再挥一刀时,面前出现一份字迹熟悉的书信。
是主公的字迹。
鳞泷左近次停下动作,细看了一眼手书,主公的字迹,口吻,鬼杀队鉴印,无一不是真的,但这封手书的内容实在是匪夷所思。
雪山胭脂,前任下弦之贰,战国时代就声名鹊起的恶鬼,是主公的旧友,是炭治郎和弥豆子重要的人,要我,帮忙,招待,她?
前几日自己的爱徒富冈义勇才寄来一封书信,说相信变为鬼的弥豆子不会害人,这下主公大人又手书道,面前的鬼是他朋友,不会滥杀无辜。
这年头,鬼杀队已经强大到逼得一个个鬼都从良了吗?
红衣女鬼面色如霜,冷冷道:
“炭治郎和弥豆子在这儿待得如何?”
“挺好。”鳞泷左近次收起手书,姑且相信了以上内容,但对于女鬼的防备一点也没少,尤其她讲话还冰冰的。
“炭治郎他……想加入鬼杀队?”
“对。”
我能阻止他吗?
我又以什么身份,凭什么阻止呢?
现如今,他是被鬼所害,心怀对鬼的仇恨,势必扫清恶鬼的剑士。
而我,是带去祸患,行走于黑夜,一身鲜血与罪恶的恶鬼。
我凭什么阻止他复仇?凭什么动摇他的信念?又凭什么站在他的面前……
“我能不能……”山风抬头看向山顶,仿佛看见少年少女欢笑的脸庞,“算了。”
“能帮我找一个住处吗?多谢。”山风向鳞泷左近次点头致意。
凛冽左近次思虑再三,决定相信主公的决定,帮助这个女鬼。
她身上鬼的气息不强,而且就刚刚抬头的一瞬,那种沉淀积郁的悲伤令他疑惑,他想了解一些这个女鬼,那么,就欢迎她在狭雾山住下吧。
“育师,鳞泷左近次。”天狗面具的老者伸出手。
女鬼一愣,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握住了面前的手。
“山风。”
“请多指教。”
不知为何,山风有预感,在狭雾山住下以后,自己的鬼生将会前往不一样的方向。
鳞泷左近次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保姆,白天教导炭治郎剑术,再照看弥豆子的情况,采购煮饭一条龙。
更可恶的是某只仗着主公庇护的恶鬼在每次采购时,总是用极其恶劣的态度让他买酒,比如:
“鳞泷,上次的酒太涩了,苦死,换一种。”
山风蜗居在狭雾山山洞的一角,头也不转地擦着她宝贝的日轮刀。
鳞泷左近次至今还看不惯鬼拿日轮刀的奇异场面,想当初山风刚在这儿住下时,自己特意缴了她随身携带的武士刀,未曾想她红色羽织一脱,背上捆绑着一柄古朴的日轮刀来。
且看色泽,便满是百年里悠悠沉淀下的岁月。
“日轮刀?”鳞泷左近次记得当时自己惊讶道。
女鬼面不改色,也无意去解释什么。只跟他说,要收刀的话记得收两柄。
随后她卸下背上的长刀,在昏暗阴潮的山洞中,神色晦暗不明。
但鳞泷左近次嗅出一丝危险的味道,未等他提起防备,就听得山风道:
“以后晚上,这周边的鬼,就归我吧。”
“唰”的一声,银白色的刀尖闪烁着冰冷的寒芒,是在风雪中铸就的锐利冰锥,是无匹杂刀的雪山胭脂对众鬼的无声宣战。
“所以你到底要什么酒?”
“你随意。”
“两年来,我已经给你换了不下88种酒,山下卖酒的店见到我都说一声这么大年纪不要常喝酒……”
“停。”山风打住鳞泷左近次的吐槽,将自己抽离出刀的世界,无辜地睁大她平时漆黑似琉璃的大眼睛,“直说,别唠叨。”
【除了灶门家的人,别家的唠叨我都不听。】
“酒肆里各种酒都有,你先闻,看中哪种再买。”鳞泷左近次无奈扶额,默默盘算起能否向主公要点照顾恶鬼的生活费。
“馊主意。”山风一挑眉,“你以为我为什么不会有吃人的欲望?”
“这有什么关……”刚问出口,鳞泷左近次就明白了,她没有嗅觉。
“只能说是鼻子不好用,什么也闻不到。”女鬼耸耸肩,假意可惜,“所以你认命吧,换一种酒。”
说这话时,山风露出少见的灵动娇俏,似是回到了初见继国缘一时“小红鸟”的年岁。
鳞泷左近次只好郁闷离开山洞,灰溜溜地下山直奔酒肆。
山风身上带着许多未知,甚至有许多矛盾。初见时她冷若冰霜,自己有什么举动便受到一阵冷嘲热讽。
练刀时,她虔诚专注得似是一个朝圣者,刀意中暗藏百家武艺精髓。
斩鬼时,决绝冷酷,刀锋上是来自雪山的凌厉寒风。
给她带了几次酒后,她渐渐地卸下冰冷的面具,除去一身紧张的防备,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单纯美好的像是一个活生生的少女,而不是嗜血杀人的恶鬼。
浅聊过几次,发现她言谈里积沉着时光岁月的起落,似是游历四方的旅人,不过这才正常,毕竟她的年龄与样貌严重不符。
他曾经问过她,与灶门一家还有主公是如何相识的,她一偏头,反问,有必要知道吗?
再问,她沉思良久,只道,他们是我很重要的人。而灶门一家,比一切都重要。
比一切都要重要吗……
鳞泷左近次掂着新买的酒,犹犹豫豫。
藤席山最终选拔即将开始了,这样危险甚至致命的比试,山风会让炭治郎去吗?况且,近年来,自己的弟子……
成为鬼杀队队员,变得强大,保护所有人,是炭治郎心底浇不灭的希望啊。那样热忱坚定的目光,有什么可以动摇呢?
若山风出手制止,不仅破坏了鬼杀队的规矩,甚至暴露她自己,再往后,可能会处于一个与鬼杀队对立的位子,于她于灶门兄妹都不好……
还是不要告诉她了吧……
天狗面具的老者下定决心。
清辉月光笼罩溟濛的狭雾山,火红头发的少年收拾行囊,怀一心坚韧信念,踏向成长的彼岸。
斩完恶鬼的红衣女鬼擦拭着刀刃,身侧酒囊醉醉醺醺,轻哼歌谣,看夜色深邃如墨。
两年长短时光,足以铭记刻骨铭心的人与事,足以忘却无涯苦海的浮与沉。
你的心底,可有一抹名曰意志的萌芽,于暗无边际的夜中悄声滋长?
可有一株名为爱的繁花,于寂寞如雪的山巅向晚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