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陡然

柏因沉还在公司加班，他的公司不算小，但也不足以租下一整栋办公楼。但是目前整个楼层还亮着的灯，除了楼道里那些惨绿绿的【安全出口】标牌，估计就只剩下柏因沉的办公室了。

大半年之前柏因沉去了趟欧洲出差，前景很好，公司可以开始在欧洲市场分一块蛋糕了，但是这必然涉及了别人的蛋糕，要想自身没有几乎损失还能在欧洲啃一口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柏因沉仰靠在办公椅上，捏了捏眉心，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才发现咖啡已经凉了。他没在意，一口咽了下去，凉透的咖啡苦得不行，他皱了皱眉，全当味觉失灵了。

柏因沉半眯着眼想，沉没成本已经不能再考虑了，扔出去的时间人力和资金起到的作用和最开始他们的预计出现了偏差，怎么想都是内部出了问题，但是他现在必须要派更靠谱的人先补漏洞，把出问题的人揪出来，一个一个慢慢处理。

他创业十几年，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遇见过，只是这次不太一样，出事的是欧洲，多少有点鞭长莫及。

柏因沉的办公桌上放了个和整体格调不搭的小闹钟，巴掌大小，木质的，北欧枫色。时针慢悠悠地转到了十二，柏因沉站起来抻了抻袖口，穿了衣架上的大衣，出了办公室。

柏因沉住的地方是一个地段不错的公寓，有一百平，一个单身男人住显然是有点儿大了，买房之初其实他本来是想把父母接过来住，自己再买一套离公司更近的公寓住。

结果父母都不愿意搬来市中心，就喜欢住了多年的老房子，他劝了几次，劝不动，索性把出钱老房子翻修，更适合让老年人居住。

在楼下抬头看，自己的房子不算难认，十二点半的时候，大多数窗户都看不见灯光了。

家里没人，他早年求学，后来又马不停蹄地创业，一直都是忙碌不休的状态，没什么时间思考个人问题。每天睁眼都是秘书排出来的日程表，闭眼都是明天做什么，生活规律的宛如一个高中生，还是那种沉默的学霸类型。

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半，楼道里的灯是声控的，好在接触良好，亮得及时。

家里请了阿姨，每天来打扫，准备午饭和晚饭。厨房里还有阿姨做好温着的宵夜，柏因沉盛了碗粥，粥里有细碎的肉末、火腿和咸蛋黄，搭配起来很漂亮。

温温热热的粥喝下去，柏因沉简单洗了碗，又洗了澡，换好睡衣靠在床上，才感觉到睡意像涨潮一样一点点漫上来。

陷入睡眠前的一瞬间，他觉得家里安静得过分，他觉得家里可能需要养一个活物，能出声儿的那种。

柏因沉做了个梦。

梦到过年回家的时候，他快七十岁的老母亲笑眯眯地拿着一摞照片，每个上面都是青春靓丽的姑娘——他妈要给他安排相亲！

恍惚间他妈妈的话响在耳边：

柏母你都快三十五了，你还不想找个对象？一辈子好工作在一起有意思？

他打了个机灵，忽然就醒了。

手机在响。

现在是早上六点半，和他平时起来的时间差不多。

田秘书柏总！

是田秘书——负责接洽欧洲分部的负责人。

柏因沉怎么？

柏因沉起身去了卫生间，自己睡了五个小时多点儿，眼下有点儿不那么明显的乌青，没睡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