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远处儒家弟子对战武器的碰撞，二师公的判决，三师公的鼓励，这一切在天明这里听的一清二楚，但他现在根本无法求救。被树枝划出的伤口还在不住的滴血，每个呼吸的瞬间都伴随着如灼烧般的痛感。没办法，天明只好这样躺着，等着痛楚的褪去。

 是子慕，那个自以为是和少羽关系还不错的那个儒家弟子。几分钟前，子慕为了耍帅，用力过猛，不小心把试剑甩到树上，自己只不过是帮忙而已。也是，当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荆天明啊荆天明，几日不见怎么比以前还没用了。离了少羽你就不活了啊，笨死了。天明越想越无奈，看来伤好后得让三师公好好教教自己一些本领了。

 “欸呀，这不是子明吗？你刚刚从耗子洞里旅游回来吗？看你这身狼狈样，也是够笨的。不过还好有你，我的剑才能回来。为了感谢，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其实这树早就被做了些手脚，不然我早就自己去拿了。你也不合计合计，这树就这么高一点，要不是有点内幕我们会不上去？看来我的选择还是对的，毕竟我可不想因为受伤而影响我的放假成绩。倒是你现在的反应倒没叫我失望，和我猜的一样，你不过是个除了添乱什么都不会的菜鸟，只配给我们垫脚而已，没用的东西。滚出儒家，小圣贤庄可不需要**。”子慕的冷笑声下，是天明难过的双眼。

 天明，没事的，现在是非常时期，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不能再让三师公为**心了，他已经够忙的了，没事的。疼痛减轻了不少，天明从地上站起，想回宿舍拿药包扎一下，掌门和荀老夫子还在竹林里等我过去呢。

 忍吗？这只会显得你更没有罢了。一句不属于自己的话语闯入心扉，将天明吓了一跳。

 “我真的没用吗？什么都帮不了。小高，雪女，少羽，坏女人，班老头，他们都这么想的对吗？大叔，对，我还有大叔，大叔也会这么想吗？和子慕一样？”天明的双眼越来越迷离，声音开始变得模糊不清。热，好热，像要融化了一样。好难受，颈部好疼，是病情又犯了吗？才老实了多久。大叔，天明好想你。泪不自觉的涌出，手臂在抖，六魂恐咒吗？

 “天明不是**，天明一直很努力，大叔为你感到骄傲。所以天明，不要再沉默下去了，站起来，勇敢地去证明自己，证明自己的能力。”

 “大叔？”昏沉的头脑愈感沉重，但意识却开始集中，有种力量从后颈部分涌向全身，令人如此安心。

 “把你的身体全身心地交给我吧，我来帮你，我的傀儡。”记忆里那细弱蚊声的安慰，天明睁开眼寻声望去，撞进一双如星空般的眼眸，流光溢彩，直至没入。

 “星魂。”

 等颜路察觉时天明早已陷入昏迷，身旁这是衣衫凌乱的伏念，眼神复杂，而天明却因身体承受不住内力紊乱导致的疼痛而晕在一旁。

 子房的到来打破了僵硬的局面，聪明如子房，两种视线交汇，不到几秒便了然之前发生的情况以及对方的意思。天明被紧急转移到荀夫子的住处，查看病情。三人跪坐在前堂，等待着消息。子慕的探亲假被收回，留在小圣贤庄，抄写经文5000篇，以此为戒。

 良久，荀夫子从里屋走出，情况很不乐观，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容出错。

 "以后，我不希望小圣贤庄再有此类问题产生，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以后再发生，我绝不轻饶，别怪师尊们不讲情面，听到了吗？"

 那天的事情，儒家上下再无人提及。弟子们第一次看到二师公动怒，第一次看到荆天明的真实实力。子慕也因此把自己关在房里，几天不出，吓得不轻。他早该想到，子羽身旁的人是不可能随便就任人欺负的。

 那一夜，无论何人相劝子慕都只是这样一句话:"我能感觉到那股怨气以及对我的恨意，子明他想要杀我，他真的想要杀我，我早该知道的，真的。如果不是掌门师尊，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来。"

 这一夜，听闻儒家颜路所说，身处墨家的诸位也秘密抵达小圣贤庄，包括流沙，也包括石兰少羽。赤练虽善长用毒但也精通药理，此时在里屋协助荀夫子。毕竟流沙现与墨家结盟，荆天明又身为墨家巨子，凭着卫庄和剑圣盖聂的关系，她也不能坐视不管。雪女放心不下端木蓉留在了墨家，大铁锤心直口快，为防止出现意外，高渐离安排他和白凤影蝠照顾墨家，也好照应。

 "三师公，天明又被人欺负了对吗？能告诉我吗？"现在的项少羽双目上依旧裹着绷带，但这些天倒也习惯了黑暗。以前天明被人欺负，孤立，他并非完全不知。所以他常常留意天明，动不动就护着他，带他出去，护他平安，就像零号白虎失控时，在蜃楼时面对云中君的药人一般，他第一想的不是别人，全是荆天明。如今就在他回墨家养伤的这段期间里，他一直挂念的人却躺在里间的床上，一个不小心都可能丧命。

 "三师公，有什么不能说的吗？既然如此，我自己去找。石兰，扶我过去，我知道你担心。二师公，你也不用劝我，我不会对他们做什么的。掌门，你也不要用什么伦理道德来约束我。目前，我是兵家楚国项式一族的首领，不是儒家弟子子羽。就像现在你们尽全力治疗的是墨家巨子荆天明，不是你们平时想罚就罚，想训就训的儒家弟子子明。连自家弟子都没管好，用来规定我们，还有什么威信。儒家师尊以身作则，但对于弟子终归还是放任的。不然也不会出这种事。石兰，我们走，不用管他们。”或许这件事情真的是让少羽对儒家失望了，就连石兰看过天明后也对儒家上下冷冷淡淡。虽然在表面石兰并未表现出什么，但在她眼里荀夫子看到了气愤与难过。对荀夫子。少羽和石兰比平时更加尊敬。不只在平时受到了夫子不少的照顾，如今夫子更是为了天明用尽浑身解数。无论药材多么珍贵无比，只要能救回天明，夫子一点都不考虑，任何工序都出自自己之手，只为让药效在天明体内发挥最好的药效。他们终究是明事理的人，这样对天明百般照料的荀夫子，他们无法不去敬重。

 红色的朝阳绽放在空中，并不灼人，只是散发温暖的光。碧蓝天空之下，一池荷花在火辣阳光下开得正是灿烂的时候，那一袭延绵不断的碧绿宽阔的叶子绿的晃眼。那一丝丝金色的细光透过碧绿色叶子的缝隙透入水中，那波光粼粼的水面荡一荡，折射的光辉就跟着闪一闪。

 往日，这里都是个极为静怡的地方，安静的仿佛能听见荷花开放的声音。

 石兰坐在池边看风景，手中把玩着刚扯下的碧绿叶子。清凉的水缓慢流过她浸在池中的双脚，在炎热的天气下带来了一丝清凉。"不去找子慕了吗？少羽。"石兰将视线从一对对嬉戏的鱼群中移出，望着那个愤恨无比的人。在天明的问题上，石兰从不认为他这个人会轻易饶过害天明重伤的家伙。她是知道项少羽有多重视天明的，无论何时或处于多么棘手的环境下，项少羽第一个想到的必是天明。

 一路上，她将他对天明的关心默默地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她羡慕天明，但永不会嫉妒，因为她明白天明的好。而她，也想陪着少羽和月儿默默地守护，守护在这乱世中不可多得的真情与纯真。或许有些情感，可能早在不知不觉间变了味道，改变了本质。可那些情感的背后，是用不忘记的初心，是他们永远走下去并坚持下去的动力。好比天明与月儿，明知阴阳家的艰险，却仍要把月儿带回。于少羽和天明，明知自身处境艰险，却仍要将天明安全送出。也像是自己跟少羽般，只要彼此相伴，便不惧那傀儡药人。又或是心有灵犀般，虽只见到月儿寥寥数次，但依旧觉得，那是可放心托付终生之人。

 不知不觉间，于他们在一起的这段日子里，每天看着他们拌嘴，一起打闹，一起面对困难让石兰不再在这异国他乡中感到孤独。山河仍是旧山河，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在同一片浩瀚星空下，那一片犹如倒映的星空，哪里又会是自己的归宿？乱世中，经过岁月的沉淀，依旧保持初心的，仍聚在一起的人儿，是这世上最大的幸事或不幸呢？

 石兰见过天明伤心的时候，为了那个叫月儿的女孩，那是天明哭的最厉害的一回。她对他，很重要吧。石兰的心在疼，为月儿，为少羽，更为天明。无论是以前的族人，还是现在的天明，她终是什么也做不了，还是如以前般没用。

 "如果为天明行公道能让天明早日康复的话，你认为，子慕，他还会在他的寝室里安然的如地鼠般躲着吗？这终究是没用的，就算现在把子慕抓起来，按着他的头逼他在天明的床前下跪认错，天明也不会因为这样醒来，反而闹得人尽皆知。小虞，这里是儒家，我们的身份终归太过特殊，现在去找子慕算账不利的是我们。我们毕竟要为同伴负责，为天明负责，为整个反秦势力负责。这个时候最不能伤的是和气，更不可自乱阵脚。现在所有的人力财力物力都集中在天明身上，出于私心我不想有任何一份转移到一些不想干的人身上，一点也不允许!"

 阴阳家

 邪魅的笑迎合着落幕的夕阳，灵活的手指伴着蓝紫色的内力翻飞。无神的双眼，僵硬的四肢，半透明的丝线，掌控着毫无生气的傀儡一生，无悲无喜，无触无感，是阴阳家最高的境界。

 丝线略动，内力聚出，释放的傀儡依旧面无表情。这是个新成员，由星魂创造而出，只听命于两人的傀儡。

 紫眸未睁，笑容更胜，看得出心情不错。残影未散，一个小小的玉瓷瓶却已落入那傀儡手中，微红的夕阳为其镀上一层朱砂，如同伊甸园的禁果般让人着迷。

 "把这个送到小圣贤庄，慢着，别让任何人看见，他会明白本座的意思。"

 微风阵阵，一根不起眼的丝线在阳光的照耀下暴露开来，它的另一边，是彼端。

 "铒已经下下来了，接着就要看猎物自己如何抉择了。"

 窗沿下，是何人露出胜者的姿态，睥视着这天下万千？

           夕枫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