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瑶：鹤越苍山（6）

高三上学期，因为要艺考，夏梓瑶频繁地请假出去集训，有时在外面一待就是几个月。她与武藏的见面次数也屈指可数。她确实有画画的天赋，文化成绩也不错，但是这不足以让她考上央美，更何况她确实在专业课上落下别人不少。

夏梓瑶从小就很倔，下定决心之后，任是谁都不能拦住她。

她开始每日泡在画室里，用完了一支又一支的笔，每日对着水果罐子画画也乐此不疲，专业课老师也夸她执着。

他说的是执着，而不是热情，不过夏梓瑶并不在乎。她知道仅凭着一腔热情是走不了很远的，执着却可以，天赋虽然可以让她走得更快，但是不能一直让她走下去。

可是，她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崩溃，有的时候也会怀疑自己究竟能不能考上。每当这时，她就会翻开她在研学旅行时提交的那张照片。

武藏的影子映在蓝天碧瓦之下，她似乎还能听见千年古寺的钟声，就像是那时她隽永的心跳声。

苍山未必不可及，她也可以越过沧浪朝他而去。

夏梓瑶最后一次见到武藏是在高考的考场。他与她一样都被分到了三中，那时她的艺考成绩出来了，考的很不错，如果文化成绩也能达线的话，考上央美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武藏也很高兴，他送给了夏梓瑶一颗化学化石。

他说，根据化石层序律，地层越老，所含的生物就越简单。他送给她的化石里没有什么生物，也不好看，但它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化石。

夏梓瑶知道那是她想象不到的时间跨度，不过她现在只想把握住与武藏之间的朝朝暮暮，哪怕与古老的化石相比，只是短暂的几十年。

夏梓瑶.考完试等我，我有话对你说。

夏梓瑶朝着武藏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然后自信满满地进了考场。

夏梓瑶发挥的很稳定，她在写完英语答题卡之后还剩十五分钟。考场很安静，只有监考老师的脚步声和空调吹出冷气的声音。她托着腮看着窗外，三中的花坛里种着山梅、红色的长春花，此时开的正好，她的心情也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因为未来可期，一切刚刚好。

走出考场的时候，夏梓瑶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武藏。她在交卷的前几分钟一直在想见面时的开场白，说“你的英语考得怎么样”显得太过正经，说“楼下的长春花蛮好看的”又显得没头没脑的。最后，她决定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嘿，武藏，你能带我去看你收藏的古生物标本吗？”

那一天，夏梓瑶在校门口等到了最后一个人出来，也没有看到武藏。

她也不知道哪一步出现了问题，她将所有的可能性都列了出来——会不会是他以为自己先走了？或者是他英语考试发挥的不好，又或者是全部考砸了？

不管怎么样，她都可以等他。

可是，她最不愿意接受的一种结果是，他知道她要说什么，提前离开只是一种无声的拒绝。

她等了很久，武藏也没有联系她。

在收到央美的录取通知书时，夏梓瑶去了学校。这一次她没有怯懦，而是直接问班主任武藏是不是复读了。班主任诧异地看着她，然后拿出排名表。他赫然排在第一列，没有发挥失常，没有复读，什么都没有，只是他出国了。

他去了国外的一所常春藤大学，选了一个热门的金融学专业，不是冷门的古生物学。

夏梓瑶失魂落魄地攥紧通知书，连一向古板的班主任也心疼地看着她。

早梓瑶突然想起从前看到的一句话：

“这世界上多的是无疾而终的恋爱，或许就是偶然的一次抉择，两个人的一辈子就错过了。”

她知道的，她知道这世界上多的是无疾而终的恋爱，只是她不相信这会发生在她和武藏的身上。明明他们不该错过的，可是为什么武藏不选择和她在同一所城市，而是选择远隔万里的外国呢？

夏梓瑶来到了十六班，她站在黑板边看着属于武藏的那张便利贴，上面写着“P大，古生物学”。

尽管夏梓瑶知道她与武藏在一起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但她还是给他发了一条信息。她将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都写了下来，然后在末尾附上了一句俄罗斯的谚语。

夏梓瑶.“如果心是近的，那么遥远的路也会是短的。”

她等了一晚上，并没有收到武藏的回信。之后她按照计划去毕业旅行，去外公家将未来得及修葺的古建筑一笔一笔地画下来。这与她构想的暑假生活差不离，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觉得自己的心似乎缺了一块。

直到开学的前一天，她收到了来自海外的一条短信，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三文新助武藏“祝你前程似锦。”

夏梓瑶抱着手机愣了很久，到最后还是把“是我想多了吗”一个字一个字地删了，然后回了一句：

夏梓瑶.“谢谢，你也是。”

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他明明对自己没有感觉，不然为何没有等她，为何会拒绝她。之前的种种可能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她讨厌这样自作多情的自己。

一切都应该结束了，不会再有转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