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的是,饭桌上还有莉莉。
通宵工作后的巧巧挂着重重的黑眼圈,穿着灰扑扑的大衣,与精致装扮的莉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巧巧僵硬地在饭桌边坐下,像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夏天,不得不将唐莉莉带去呙奎家的那一刻。
呙奎像是发觉了巧巧那一瞬间的瑟缩,他伸手探她的额头。突然的触碰让她忘记了闪躲。
呙奎好像没有发烧,你怎么这么憔悴?哪里不舒服吗?
你看,时间能让别扭的呙奎都变成成熟的大人。
呙奎最近工作还好吗?
巧巧想问呙奎怎么会知道自己在中传工作,瞥到一旁等待答案的莉莉,这才反应过来。原本准备的“惊喜”也变得不值一提,巧巧想说“很好”。
伊巧巧不太好。
不该在呙奎面前掉眼泪,起码,不该在莉莉还在的时候,巧巧迅速低头眨巴几下眼,想让眼泪加速消失。
真丢人,她的出现让饭桌上的氛围变得紧张,她也无法加入艺人们的话题。
当她在办公室被主任训斥时,呙奎和莉莉都在舞台上录着节目。
这对比,好残酷。
一只手突然出现在巧巧面前,接着一滴无法控制的眼泪掉在呙奎的手心,他试图让她抬起头,直视他。
后来巧巧回忆起来,那是她为数不多的直视呙奎的时刻,但他那时的表情已经变得模糊。
她只记得,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呙奎巧巧,你来做我的经纪人吧。
这段过往后来被呙奎的粉丝们调侃道:做呙奎哥哥的朋友就会忍不住围着他转。
巧巧自嘲地笑笑,她好像总将呙奎的每一句话当真。
后来,她真的去做了呙奎的经纪人。在此之前,她一切从头学起,认真做功课、考证,大四实习的时候,就去了他所在的公司面试。
起初巧巧总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直到她做了两年经纪人助理,总是手忙脚乱地将一切搞砸,她才意识到做这一行,做功课和考证都没有意义,也才明白呙奎在这个影视公司,并不想他从前说的那样灼手可热。
也是在那个时候,巧巧又在呙奎身上看到了多年前的他——那个坐在楼道里、浑身泥点的小男孩。可是他不再倔强地追求什么了,这样的他对她来说太陌生。
这是巧巧第一次看到呙奎消极的样子,虽然只有一瞬间。
那之后,巧巧跟着其他大经纪人四处取经,从交际时的敏感寡言逐渐变得如鱼得水。
她在晚会上遇见莉莉,对方惊呼:
唐莉莉巧巧!你变了好多!
是啊,巧巧有些恍惚。此刻,她竟对能保持自我的莉莉有些嫉妒。
然而,面上,巧巧只是笑着与莉莉的经纪人交换了名片。
伊巧巧多关照啦。
也是在这台晚会上,巧巧给呙奎接到了第一个资源——一部名不见经传的网剧。当时业内无人将目光放在网剧上,红一点的演员更不会来演网剧。莉莉当时都已经拍了不少上星剧,呙奎的网剧资源却是巧巧千辛万苦争取来的。
没想到开剧本会的时候,莉莉居然也来了,饰演呙奎所演的角色的前任女友。巧巧惊诧地接收到莉莉经纪人的暗示,他意味深长地说:
跑龙套唉,架不住莉莉喜欢啊。
这句话的含义让巧巧心中五味杂陈,但呙奎的心情似乎有了些起色。入组的第一天,呙奎几度欲言又止,最后他只匆匆说了句:
呙奎谢谢。
那个夏天,他们三个又泡在一起度过。
莉莉成天黏着巧巧,胳膊贴着胳膊,像是亲密好友,而巧巧总是不露痕迹地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目睹莉莉那一瞬间的惆怅,她突然有些罪恶感。
剧组的氛围很好,杀青那天,大家都有些失控了。
莉莉用力抓住巧巧的手,眼里却一片清明。
唐莉莉巧巧,为什么无论我怎么努力,你都这样不喜欢我?
巧巧挣脱开莉莉,仓皇地逃去停车场。
巧巧去开车的时候,呙奎和莉莉被拍到两人碰杯的照片,从狗仔的角度来看,很是暧昧。
八卦小报随即登出两人毕业于同一所中学,说两个演员演这部剧是典型的“公费恋爱”。
巧巧焦头烂额,给八卦小报打电话,又花费了一些力气将照片撤下。处理完这一切,她瘫在椅子上,手脚发软。
其实后来回想起来,那时的呙奎根本未在影视圈激出一丝水花,一个小小的绯闻,连评论都没有三十条,实在无足挂齿。
可是 ,巧巧害怕,她总想起少年时的呙奎意气风发,站在山顶上大喊:
呙奎“十年后!我要演电影!”
呙奎“要做最好的演员!”
然而,呙奎的演员之路还没开始,就要崩塌。
那是他的梦想,一丝裂缝,她都不许出现。
呙奎眼里的灰败又出现了,尽管只有一瞬间。
他看着疲惫到极点的巧巧,佯装无所谓的样子,吊儿郎当道:
呙奎拍就拍了,我不在乎。
那或许是巧巧一生中最勇敢的时刻。
巧巧的指甲陷入手心,她咬着牙,但每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
伊巧巧可我在乎,呙奎。
伊巧巧我好像,喜欢你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