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这么久,演员最让人佩服的其实就是她对情绪和微表情的把控,她能把一个角色彻底演活,靠的无非就是情绪的代入。
张子枫每一次都做得很好,除了今天。
她说喜欢这种情绪有点难。
这确实不是很好办的,最后严易也不得不暂时放弃,他们先拍了其他几场戏。
晚上收工的时候,张子枫再一次道了歉。
张子枫“真的非常抱歉。”她微微颔首,“我今晚回去再练习一下,可能需要状态更加融入这个角色才行。”
严易“没关系。”严易说,“你也是为了把戏演好,我们都要为了作品负责嘛。”
…
两个人对这件事聊着,蔡徐坤路过他们身侧,“碰巧”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严易“哎,毕竟喜欢这种事情,是强求不来的。”
张子枫“是的。”张子枫的情绪淡淡,“毕竟喜欢难得,所以代入的时候难度也有些高。”
她最近,实在无法代入喜欢这种情绪。
总觉得自己渐渐地已经开始忘记,忘记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
电梯间,楼层渐渐往上,人越来越少,最后依旧只剩了张子枫和蔡徐坤两个人,他们俩住在最高层。
从张子枫对蔡徐坤说“你离我远一点”以后,他们俩似乎确实少了很多交集。
其实两个人本来就没什么交集,再加上张子枫有时候会刻意绕开,于是机会就越来越少。
电梯上行。
蔡徐坤“喜欢很难吗?”蔡徐坤平视着前方,忽然开口。
张子枫“什么?”张子枫反问了一声,似是没能听清。
蔡徐坤“我说,喜欢是不是很难。”蔡徐坤重复了一遍,这次他转头看了她。
张子枫“你想问今天的拍摄吗?”张子枫也看过去,“很难,喜欢真的很难。”
张子枫“蔡徐坤,你应该没有认真喜欢过一个人吧。”张子枫无声笑笑,“所以你不知道这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因为你的世界里没有喜欢,所以,你在表演的时候对喜欢的表达也只是你认为的那样。”
不过蔡徐坤的演技太好了,即便是他不喜欢,没感受过,也能把这份喜欢的情绪展现得很好。
张子枫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差了点。
她必须很努力地自己去体会那种感情,在表演的时候把自己带入,把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样子表达出来,这就是她的表演。
所以每一个其实都是真情流露。
电梯到达,“叮”地一声打开,张子枫迈步出去,她伸了个懒腰,语气无奈叹息,还带着几分伤感。
张子枫“我真可怜啊。”张子枫随意开口。
她转头看着蔡徐坤。
张子枫“明明已经忘记了什么是喜欢,却还是不得不去记起。”
活到现在,也就那么认真彻底地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到,后来不喜欢他了以后,都忘了喜欢是什么样的了。
张子枫“果然。”
张子枫“当初我应该喜欢别人的。”
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了,如果当初喜欢的是别人,现在回忆的也是喜欢别人的感情,跟蔡徐坤没有半点关系。
可现在她需要回想的是喜欢蔡徐坤的感情。
拍戏的时候也是蔡徐坤。
张子枫也算是知道为什么一开始曲佳再三跟她确认,是不是真的要跟蔡徐坤搭戏。
有的事情,是开拍之前猜不到的,他们有过那样的牵扯,就算后来她不再喜欢了,也可能有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比如现在。
张子枫看了他几秒,她看到蔡徐坤眼底复杂的神色,她猜不到,也不想猜了。
蔡徐坤往前迈了两步,站在她面前,他低头看她,喉结微动。
蔡徐坤“你后悔了吗?”蔡徐坤问她。
以前明明听了张子枫那么多次决绝的话,听她说了很多次不再喜欢,可蔡徐坤从未有哪一天像今天一样,听到她说后悔的时候。
难过的情绪忽然翻涌而来,像汹涌的潮水一样,直接没过胸口,呼吸变得稀薄起来。
张子枫“嗯。”张子枫坦荡荡地回答,“这次是真的后悔了。”
她以前觉得,喜欢这件事,本来就不好强求,也怪不得蔡徐坤,毕竟曾经他也是自己活着的动力,她无法对蔡徐坤产生一丝怨恨。
以前觉得付出过就好了,没关系的,不喜欢了,通过了,也好了。
只是现在,面临着伤疤要一次次被揭开的时候,张子枫还是后悔了。
张子枫她往后退了两步,吸了一下鼻子:“真的不该喜欢你。”
张子枫“不过不用担心,我自己会调整好状态,明天一定能拍过。”张子枫说,“倒是蔡老师你,也可以好好想想这个戏份要怎么才能过。”
沉默两秒。
张子枫说完转身就走,她走得很快,即便蔡徐坤也大步迈着,跟上去,但也没有能马上跟上张子枫几近小跑着的步子。
她像是在努力地逃离这个荒诞的世界。
-
第二天的拍摄顺利。
没有人知道张子枫回去一晚上经历了什么,她第二天的状态很好,看蔡徐坤的神情,自然又深情。
因为情绪过于真实,在场的所有人终于慢慢记起张子枫以前是真的喜欢过蔡徐坤这件事,此前他们之间没有一点火花,让人都把这件事给忘了。
但这一刻,
他们仿佛都看到了,曾经的张子枫,那样认真喜欢着蔡徐坤的张子枫。
不过这种感情转瞬即逝,没过多久,剧组正式杀了青,张子枫的眼神又变得平静,再也没有过那份炽热。
杀青那天,剧组久违地好好聚了一次,好多人喝得伶仃大醉,张子枫也没少喝,她撑着脑袋晃啊晃,只觉得自己眼前的世界都有些恍惚了。
万能人物旁边有人借着酒意,问她:“子枫,你是怎么再次找到感觉的啊?”
张子枫“什么感觉?”张子枫的意识还算清醒。
万能人物“喜欢蔡徐坤的感觉。”
张子枫“哦,那个啊。”
张子枫张子枫想了想,最后说:“无非就是找一些以前的东西看,让自己陷入回忆里呀,这样就可以想起来啦。”
万能人物“厉害!”那人朝温暖竖了个大拇指,“这样也行!”
张子枫“因为……”张子枫刚打算说,旁边的人忽然一个埋头,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
因为以前是真的很喜欢啊。
…
里面热闹非凡,也有人在外面吹着夏风想要冷静一下,可夏天的风是燥热不安的,只会让人越来越烦躁,并没有任何让人冷静的作用。
蔡徐坤今晚格外觉得情绪烦躁不安,特别是刚才听到一句。
万能人物“杀青了,以后可能大家都很少见面了。”
他忽然觉得闷,就出来了。
猩红的烟头在漆黑之中格外明显,路灯下的蚊虫盘旋,几缕冒起来的烟缠绕着。
蔡徐坤把烟灭了以后,走到旁边,他敛眸接着蔡幼姿的电话。
蔡幼姿“哥,你们都杀青了,哎,我还是没来过呢。”
蔡徐坤“是你自己不来。”
蔡幼姿蔡幼姿有些不服气,她说:“谁叫我和你长得太像了啊,而且我觉得你那个办法也不行,我去了肯定就得穿帮。”
剧组很多人都是认识蔡幼姿的。
也算不上是认识,但一定知道蔡幼姿是徐坤蔡的妹妹。
蔡幼姿一直想来探班,徐坤蔡想办法给她找了个理由,不以她妹妹的身份来,不过后来想了很久。
长得那么像。
谁会不知道!她是徐坤蔡的妹妹!
以前蔡幼姿还挺骄傲的,自己和哥哥长得像,这是蔡幼姿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跟徐坤蔡长得像挺丢人的。
蔡幼姿“没办法了呀。”蔡幼姿叹气,“下次在跟她见面吧,等我准备好了再跟她见面。”
蔡徐坤“需要这么紧张?”蔡徐坤蹙了下眉。
不就是见个面么。
蔡幼姿“你懂什么啊,你这个没有感情的怪物。”蔡幼姿狠起来连亲哥都骂,不过她说的都是事实。
蔡徐坤忽然想起前几天,张子枫看着他,说他没有认真喜欢过一个人。
那一刻他也很烦躁。
蔡徐坤“蔡幼姿。”他忽然低沉地开口。
蔡幼姿蔡幼姿吓了一跳:“怎…怎么了啊?”
蔡徐坤虽然看起来冷,但是对她这个妹妹还是很好的,至少蔡幼姿没被蔡徐坤凶过,他忽然这么严肃地叫她,她真的是吓得不轻。
蔡徐坤很长时间没有再出声,蔡幼姿在电话那头呼吸都全部屏住了。
蔡幼姿“哥…?”蔡幼姿轻声唤道。
蔡徐坤又是几秒沉默,蔡徐坤才问:“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感情才是喜欢。”
蔡幼姿……
蔡幼姿“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蔡徐坤“问问。”
蔡幼姿蔡幼姿沉吟了一小会儿,最后说:“喜欢啊。”
蔡幼姿“喜欢就是,你见不到她的时候就很想见到她,听不到她声音的时候想听到,不跟她说话的片刻,都觉得难耐。”
蔡幼姿“喜欢就是一种很腻的感情呀,就是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随时都跟对方黏在一起。”
蔡幼姿“对了,如果喜欢一个人的话,她开心的时候你就会跟着开心,不开心的时候你也会不开心。”
蔡幼姿蔡幼姿顿了顿,又补上:“喜欢的话,你就想要抱抱她,想吻她,想跟她做亲密的事情。”
蔡幼姿“那么现在,你闭眼。”蔡幼姿的声音很轻,“闭上眼的时候,你在想着谁呢?你最想拥抱的人是谁呢?”
蔡徐坤真的闭了眼,那漆黑的世界里,出现的,是小姑娘温柔的笑。
海风温柔,她眉眼弯弯的样子,辛苦的拍摄里,她咬着牙坚持的样子,和大家打打闹闹的时候,开怀大笑的样子。
还有,她感到不适的时候,想要躲开的慌张。
每一个她。
重新睁开眼,世界明亮。
蔡徐坤的背脊忽然僵直,电话那头还传来蔡幼姿询问的声音。
蔡幼姿“怎么样,你知道你喜欢的是谁了吗?”
是的,知道了。
这就是喜欢吗,这种酸涩却又带着几分欣喜想要不自觉靠近的心情,就是喜欢吗?
不是怜悯,他对张子枫从来都不是怜悯,一直都不是,他只是没有搞懂,喜欢到底是什么样的。
身材高大的男人迈着长腿,急匆匆地往某个地方走,他推开门,目光搜寻了一圈,却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万能人物“蔡老师?你打完电话回来啦,来来来,一起再喝点?”有人看到他,热情地招呼着。
#蔡徐坤“张子枫呢?”
万能人物“张子枫啊?”那人看向外边,“刚才出去了。”
万能人物此时,另外一个人出了声:“她刚才走了,有人来接了,我想想…就是那个…”
万能人物“就是张子枫一个公司的,叫什么,我怎么一下子给忘了。”
万能人物“哦对,萧楷瑞。”
昏暗之中,许多人充满醉意,空气中都是酒精的味道,站在门口的男人神色晦暗不明。
#蔡徐坤“谢谢。”
他留下这么一句,转身又往外走,根本顾不上后面的人还在喊他,身后只留下了几声越来越浅的声音。
万能人物“蔡老师?不喝两杯……”
蔡徐坤走得很快,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匆忙步伐,他好像在追赶着什么,很难抓住的东西。
-
窗外车水马龙,张子枫侧头看着飞速略过的风景,醉醺醺的,撑着下巴。
张子枫“南城好漂亮。”她忽然感叹。
萧楷瑞“你不是南城人吗?”萧楷瑞递过去一杯水,“喝点水。”
张子枫“嗯。”张子枫接过去。
也忘了自己在说胡话,她只是看着外面的景色,想到了自己以前的事情。
那天离开的时候,南城也这么漂亮,印象中,南城一直是夜景最漂亮的,她走的时候都特别舍不得。
张子枫前面路过学校,张子枫侧了下头:“是南城一中吗?”
萧楷瑞“是。”
张子枫“我妹妹以前在南城一中念书,真好。”
萧楷瑞“你还有妹妹?”
张子枫“妈妈再婚了,所以给我带来了个妹妹,超可爱的妹妹,现在大学快毕业啦。”张子枫说起她,眼神柔了几分。
张子枫“师兄。”
萧楷瑞“嗯?”
张子枫“我以前真的觉得呆在南城特别辛苦,因为我在这边根本就没有朋友,但是我又很喜欢这个城市呀。”张子枫说,“所以谢谢你,谢谢你带我去见朋友。”
张子枫“能跟朋友一起玩,最好了。”她笑着,右侧脸有很浅的酒窝。
萧楷瑞“以后再带你去,认识更多的新朋友。”
张子枫点了点头,又这么安静了一会儿,她忽然看着萧楷瑞,眼神里竟然有一丝清明。
张子枫“所以,我们也一直都会是好朋友的。”
萧楷瑞的手僵在半空中,这次没有回答,没有应声。
张子枫的手机铃声猝不及防地响起,她看了眼来电提醒,以为自己看错了,猛地眨了好几下眼睛。
酒都吓醒了几分。
她本来就没醉到意识全无,只是别人看起来她醉醺醺的,其实清醒得很,理智也在。
张子枫“蔡徐坤…?”
他打电话来做什么?
她想了想,把这通电话给挂了。
张子枫挂了一次,蔡徐坤又打了一次,张子枫挂第二次,蔡徐坤打来了第三次,一直拉扯着。
最后她忍无可忍,想要把蔡徐坤的手机号拉进黑名单。
还没进行操作,又有手机铃声响起了,不过这次响起的,是萧楷瑞的手机。
他接了。
萧楷瑞“喂?”
蔡徐坤电话那头响起蔡徐坤的声音,沙哑、急切:“张子枫和你在一起?”
萧楷瑞“嗯,怎么了?”
萧楷瑞和张子枫对视了一眼,他往旁边靠了点,顺手把通话调成了耳机模式。
作为多年的朋友,萧楷瑞很清楚蔡徐坤现在的情况不对劲,他会主动提起张子枫,就不是什么正常的事。
不过,其实他早就猜到过,可能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萧楷瑞“怎么了?”萧楷瑞的声音微微泛起冷意。
蔡徐坤“抱歉。”蔡徐坤低声说,“我喜欢上她了。”
萧楷瑞萧楷瑞沉默半秒,接话:“嗯,知道了。”
萧楷瑞“一如既往,公平竞争。”萧楷瑞看着前面,从后视镜里看到张子枫闭着眼在养神,“我不会让着你的。”
蔡徐坤“不需要。”
萧楷瑞“蔡徐坤。”萧楷瑞笑了笑,“我这么多年,确实很难有什么胜过你的机会,但你要知道,那些机会毕竟是死的,是靠努力和天分就能得来的。”
萧楷瑞“但是这一次我们要竞争的东西,那不是努力和天分就能强求得来的。”
感情是不受控制的,喜欢这件事从来都不讲道理。
蔡徐坤“嗯,我接受。”
萧楷瑞“那我们拭目以待。”
…
二十分钟后,张子枫家门口。
蔡徐坤匆匆赶到的时候,看到的那一幕,他看到萧楷瑞温柔地揉着张子枫的头发,声音很轻,很认真。
萧楷瑞“小师妹。”
萧楷瑞“我真的喜欢你很久了,你要不要考虑我一下?”
那么一瞬间。
风仿佛被拦截了,这闷热的空气再也没有一丝风吹起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