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徒（上）

半路上，岳清源忙甩出一张传音符飞给齐清萋。

“选拔便劳烦师妹了。”

收到岳清源传音符的齐清萋白眼一翻，抱着双臂讪讪道:“还真是夫唱妇随啊，半点也离不开人。”

周围的峰主假装没看见，继续挑着弟子，面上是雷打不动，可心思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不得不说，今日着实热闹了些。

此时上山的阶梯上，沈清秋抱着怀里的孩子一步步走着，孩子缩在他怀里，大气不敢出，乖巧极了。

“孩子别怕，叫什么名字？”沈清秋笑眯眯地将他往怀里带了带，把他搂得更紧。

被裹在怀里的孩子听到沈清秋发问，抬起怯懦的小脸，不敢直视仙人的脸庞，只是将眼神落在衣领处，紧张又不安:“沈....师尊，弟子叫阿厌，不曾有名姓，大家都这般叫我。”

孩子本想叫他沈仙师，结果这才想起刚刚沈清秋已经收了自己为徒，立马改了口，而后脸颊蹭上了一抹红晕。

不料，沈清秋一听到孩子的话，心里不是滋味，到底是谁给这样纯真的孩童取上一个如此令人咂舌的名字。

一个厌字，剥夺了他多少的公平，他这么小，又何苦承受这些。

沈清秋一边苦思着，一边满眼慈善地为孩子拨开散在额头前凌乱的头发。

他也不愿去问孩子无名无姓的原因，他沈清秋又怎么会不知道，大抵不过是流落市井街头的小乞丐罢了。

“可你如今跟了为师，就得为师给你重新起个名字，你可愿啊？”

孩子一听沈清秋要为自己取名，霎时间眼底泛起一圈水雾，无限的感动溢于言表，整张小脸惊喜交加，说不出的感恩戴德。

“弟子....弟子谢师尊。”奶声奶气地乖乖点了点头，这才勉强将眼神往上挪了挪，看见了一副从未想过的面孔。

仙人颜，未敢惊，小小的人儿不禁唏嘘感叹，他这辈子的福气大概都用来换一个他了吧。

岳清源沉默地跟在沈清秋几梯之外，见他完全无视自己的存在，眉头不由皱了又皱，受伤的表情直接摆在了脸上，就差眼前的人一个回头，便能一览无余。

可已经走了几百梯沈清秋都没有理岳清源，他是故意的。

沈清秋继续开口道:“那你随师尊姓吧，今日见着你时你一眼都没看为师，就属你最专心，便给你取个一字可好？”

沈一小嘴一扁，哇的一声就大哭了出来，拿着脏兮兮的小手在眼睛上揩，却把小脸越揩越花，眼泪就像止不住似的哗啦啦往下流。

刚刚在地里把自己的手挖成那样都不曾喊过半句疼，更别说哭了，这会儿不过是沈清秋赐了他一个名字，沈一就哭得淋漓尽致。

所谓最是软人心肠的便是突如其来的好意，在冰冷的人世待久了，稍微一点温暖都会滚烫得把你灼伤。

“不哭了，不哭了，为师可不喜欢爱哭的孩子，等会儿上山让掌门师叔给你做好吃的。对吧，掌门师叔？”

沈清秋不停拍打着孩子的背脊安慰他然后缓缓转身面向岳清源，朝他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阳光暖洋洋地洒在沈清秋一半的衣边上，一切都那样美好。

只听得岳清源木讷地应了身“对.....对。”而后沈清秋有继续抱着沈一往阶梯上走着。

被突然点名的岳清源喜不自胜，隐藏着内心的狂喜，欢快地跟了上去，他的小九就是心善，哪里舍得让他一个人闷这么久。

三人的气氛还算不错，沈一已经趴在沈清秋身上进入了梦乡，岳清源紧随其步地跟在后边，亦步亦趋。

忽的，沈清秋停了下来，抱着孩子不敢大喘气，可额头和鬓角上已经汗如雨下，微微躬着酸痛的腰歇了口气。

岳清源见状立马用手扶在他的腰间，直到与他并肩才发现沈清秋已经累得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不住地往下流着，一时间，心疼至极。

刚刚他怎么就没想到，沈清秋身子本就不好，他还抱着孩子走了这么长的路，都怪他自己疏忽。

“小九！都怪我让你累着了，我来抱孩子吧。”说着岳清源就伸过手把孩子揽进自己怀里，沈一睡得熟才没有被惊醒。

沈清秋还在顺着胸口喘气，刚刚一直从山下抱到了山腰，少说也有几百阶，这时腿都有些微微发软了。

见沈清秋一直没缓过来，岳清源心里的自责更加浓厚，于是随手画了张传音符往山上送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明帆就御着剑赶到山腰，见到陌生的孩子就明白这是清净峰今年新晋的弟子，于是收了剑恭恭敬敬地朝两人行了个礼，按照岳清源的吩咐将沈一率先带上了清净峰。

看到明帆快要消失的背影，沈清秋猛然想起了什么，扯着嗓子喊道:“明帆！不可欺负师弟！”

这一嗓子喊得明帆满脸黑线，合着在沈清秋心里他就是个以大欺小的坏秧子？不过从前他确实也没少欺负过洛冰河，但这两人根本不一样吧......这么小的孩子谁下得去手啊。

谁知明帆前脚刚走，沈清秋就直接扑进了岳清源的怀里，胸口细细喘着，侧脸在他胸前的衣襟蹭了蹭。

“七哥，我走不动了。”

撒娇一般，让岳清源心痒又心急，想挠挠可又不知道该挠哪里。

“那七哥抱你。”岳清源哪里知道沈清秋会这样主动，顿时心慌意乱地抄起他的膝弯和腰身，将人完完整整地抱进怀里。

这个体位，沈清秋很容易就能听见岳清源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不由勾了勾嘴角。

“七哥可知我为何生气。”一路上，岳清源没敢说话，于是沈清秋便先开了口。

岳清源愧疚地看着怀里的人，心酸与疼惜始终挥之不去，就算知道又怎样，就算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忍不住下去。

“小九别生气，七哥知道错了，但七哥心疼你。”夹杂着半分委屈，岳清源深情地盯着他。

“我知道七哥疼我，我虽是废人，但不想被人看不起，指着苍穹派的脊梁戳大伙儿的痛处。是我拖累了苍穹。”沈清秋眉间跌落些许哀色，他为自己这幅没用的躯壳感到无力，感到失落，若不是他，苍穹也不会被外界画上这一抹黑。

“小九，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若没有你，苍穹早就没了，是你救了整个苍穹，谁敢看不起你，我岳清源第一个杀谁！”岳清源有些愠怒，再想起刚刚下山时那些人灼灼的眼神，刹那间心乱如麻，戾气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