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年后，云深不知处中，一名黑衣少年和紫衣少年正交谈着。

姑苏蓝氏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蓝启仁，在世家之中公认有三大特点：迂腐、固执、严师出高徒。虽然前两点让许多人对他敬而远之甚至暗暗嫌恶，最后一个却又让他们削尖了脑袋地想把孩子送去他手下受教一番。他手底下带出过不少优秀的蓝家子弟，在他堂上教养过一两年的，即便是进去的时候再狗屎无用，出来时一般也能人模狗样，至少仪表礼节远非从前可比，多少父母接回自己儿子时激动得老泪纵横。

对此，魏无羡表态：“我现在岂非已经足够人模狗样？”

江澄则很有远见地道：“你一定会成为他教学生涯中耻辱的一笔。”

当年，除了云梦江氏，还有不少其他家族的公子们，全是父母慕名求学送来的。这些公子们都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世家之间常有往来，不说亲密，至少也是个脸熟。人人皆知魏无羡虽然不是江姓，却是云梦江氏家主江枫眠的故人之子和首席大弟子，被视如己出，再加上少年人往往不如长辈在意出身和血统，很快打得火热，没几句就哥哥弟弟地乱叫一片。有人问：“你们江家的莲花坞比这里好玩儿多了吧？”

魏无羡笑道：“好玩儿不好玩儿，看你怎么玩儿。规矩肯定没这里多，也不用起这么大早。”

姑苏蓝氏卯时作，亥时息，不得延误。又有人问：“你们什么时候起？每天都干些什么？”

江澄哼道：“他？巳时作，丑时息。起来了不练剑打坐，划船游水摘莲蓬打山鸡。”

魏无羡道：“山鸡打得再多，我还是第一。”

一名少年道：“我明年要去云梦求学！谁都别拦我！”

一盆冷水泼来：“没有人会拦你。你大哥只是会打断你的腿而已。”

那名少年立刻蔫了。这位是清河聂氏的二公子聂怀桑，其兄长聂明玦作风雷厉风行，在百家之中素有威名。虽说兄弟二人非是一母所生，但感情甚笃，聂明玦教导小弟极其严格，对他功课尤为关心。是以聂怀桑虽敬重他大哥，却最害怕聂明玦提起他的课业。魏无羡道：“其实姑苏也挺好玩儿的。”

聂怀桑道：“魏兄，听我衷心奉劝一句，云深不知处不比莲花坞，你此来姑苏，记住有一个人不要去招惹。”

魏无羡道：“谁？蓝启仁？”

聂怀桑道：“不是那老头。你须得小心的是他那个得意门生，叫做蓝湛。”

魏无羡道：“蓝氏双璧的那个蓝湛？蓝忘机？”

姑苏蓝氏这一任家主的两个儿子，蓝涣和蓝湛，素享有蓝氏双璧的美名，过了十四岁就被各家长辈当做楷模供起来和自家子弟比来比去，在小辈中出尽风头，不由得旁人不如雷贯耳。聂怀桑道：“还有哪个蓝湛，就是那个。妈呀，跟你我一般大，却半点少年人的活气都没有，又刻板又严厉，跟他叔父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魏无羡“哦”了一声，问：“是不是一个长得挺俊俏的小子。”

江澄嗤笑道：“姑苏蓝氏，有哪个长得丑的？他家可是连门生都拒收五官不整者，你倒是找一个相貌平庸的出来给我看。”

魏无羡强调：“特别俊俏。”他比了比头：“一身白，带条抹额，背着把银色的剑。俏俏的，就是板着个脸，活像披麻戴孝。”

聂怀桑还想说什么，一些声音传来，“诶，岐山温氏的人怎么来了，还这么大阵仗？”“天晓得，听说温氏在十年前收留了一名女婴，邪乎得很，六岁便能御剑，十岁打遍温氏弟子无敌手，那一身功夫据说从没人见过。”

江澄在一旁听着，皱了皱眉：“温狗果然讨厌，居然还那么好运气捡到块宝。”魏无羡也不嘻嘻笑笑了，说：“我到要看看，温狗又要耍什么花样！”一群人来到云深不知处入口，一群白红色衣袍的弟子围着一个黑衣少女走上前，那名少女有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扎成马尾垂到脚腕，黑色的衣摆翻飞，少女始终低着头，似乎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脸。

“哼，一身黑，果然邪乎。”“喂，江澄，我也是一身黑啊……”他话还未说完，一道身影飞快地从他身边掠过。“x，你居然也挂了？果真是蓝斯那厮杀了你？”

一个紫衣的少女闪身到黑衣少女，江澄大惊：“江凝！你做什么？！”少女根本不理他，面瘫脸盯着黑衣少女。黑衣少女低笑一声，抬起头斜看着她，“n，多年不见，你人设居然还在？”

所有人看见她那张绝色倾城的脸，都觉得呼吸一滞，沈未凝冷冷抬眸，“你不也一样，凰北月？”“彼此彼此，沈未凝。”

江澄有些疑惑，她不是叫江凝吗？而且她怎么认识温家的人？x是什么？n又是什么？

魏无羡则愣住了，凰北月，他好像在哪听过她的名字。凰北月挥挥手，温氏弟子便二话不说离开了，她抬起头，看着众仙门弟子说：“我叫凰北月，来姑苏听学，请带路。”沈未凝冷冷看了眼凰北月，“你去了岐山温氏？”“没错，怎么？不行？”“希望我们不要成为敌人。”“我也一样。”

沈未凝点点头，向江澄等人走去，“走了。”“未凝，你认识她？”“认识，并且，我要带她回云梦。”

“什么？！”江澄大怒，“你带温狗回江家？！”沈未凝看也没看他，说:“她不是温家的人，而且，我们不能与她为敌，现在的她，甚至打得过我。”江家人都倒吸一口气，他们都知道身边这位的实力是何等的强悍，她都打不过，那得多恐怖。“不管了，我们继续谈，那是蓝忘机吗？”

聂怀桑肯定道：“就是他！”顿了顿，道：“不过他近日闭关，你昨天才来，什么时候见过的？”

“昨天晚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