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很高兴收留你

南方的七月很热，蝉叫得惊天动地。吃过饭，祖孙两个坐在院门口的树下聊天。斯可期觉得吃了饭就躲进屋子里不厚道，硬着头皮陪聊。

姜湖奶奶姑娘，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是来旅游的？

斯可期奶奶，我是北方人，在江大读大学。假期留下来做家教。我的学生跟家长出国去玩了。我就趁着这几天在周边转一转。

姜湖奶奶夏天你们北方最凉爽，有这么便利的条件都没回家，你真是个勤快体贴家里难处的姑娘。

奶奶一脸看小辈的宠溺。这个姑娘，好看不做作，不像她这个年级的小姑娘，没有那么多好奇和小姑娘态，既然她并没有那么多的社会阅历，那她的沉稳就一定来自于她的家庭。又一个可怜的孩子。斯可期却并不想把话题引到自己家里。就找着别的话题。

斯可期奶奶，你家是做紫砂壶生意的？

姜湖奶奶我老伴儿是做这个的，你看到的那些壶都是他做了舍不得卖的。他活着的时候，隔段时间就得挨个擦擦。

姜湖奶奶那都是他的心头宝。现在他擦不了了，我就替他擦。

奶奶的语气再寻常不过。斯可期想，岁月真奇怪，能让一个人把伤痛治愈得这样云淡风轻。

入夜，姜湖扶了奶奶回屋，又走出屋子回到斯可期身边。悄悄把自己坐的蒲团几不可查地向斯可期身边挪了挪。

姜湖我叫姜湖。

他笑着说。他的皮肤是江南人特有的那种细瓷白，长手长脚，笑起来眼睛细细弯弯的，像只小狐狸。

斯可期斯可期。

斯可期回以微笑。她本想回去睡觉。人家开了个头儿，她倒不好走了。

不知怎的，他有些怕这个男孩子。总觉得他的笑容太过热情，有些晃眼。

月色在树影边缘涌动。

姜湖读大学好吗？

姜湖找着话题。

斯可期心里暗暗嘲笑自己，你怕的什么，这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男生呢。

她笑问：

斯可期你高几了？

姜湖别用那种哄小孩儿的语气跟我说话。

姜湖不高兴地撅起嘴，又赌气说：

姜湖高三。

斯可期被他逗笑了。

斯可期大学还不错，自由的时间更多，遇到的人也更多。

姜湖你有男朋友吗？

姜湖问的直截了当。

斯可期这个你没必要知道吧，小男生。

斯可期站起身，拎着刚坐着的蒲草垫子向屋里走。

斯可期太晚了，我去睡了，谢谢你收留我。

姜湖哦。

姜湖有些落寞地看着斯可期走进去的背影。屋子里的灯光把她的身形勾勒得婀娜苗条。

姜湖我很高兴收留你。

姜湖喃喃说，这声音大概只有他自己听得见。他大概也只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是江南最寻常不过的一天。对于姜湖来说，却是他短短的人生里最难忘的一天。

这天晚上，他辗转反侧。一闭上眼睛，就有一个浑身湿漉漉、眼神倔强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