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琪一夜未眠,就这样看着他,看着他的脸从暗到亮,抬眼一看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四更天到黎明,不过一个多时辰,她却觉得像是过了几百年,甚至几千年……
亦或者,只有一个瞬息。
她将润玉轻轻放平,盖好被子,又去煎药——镇痛的药。
趁着润玉还在睡,她便将那一碗止痛药直接给他灌了下去。
她将药材按份数裹好,又写了注意事项,添多少水、煎多长时间,事无巨细。
她一落笔,便发觉自己的字早已和润玉的没那么相像了,不禁一顿。
润玉痛了该吃什么药、他累了又该吃什么药、如果没胃口又该如何……
足足二十几页纸。
待到她写完,邝露已经从布星台回来了。
时间刚好。
她将药方用镇纸压好,悉数交给邝露。
“为何瞒着他?”邝露问道。
邝露在问她,洞庭湖簌离的事,她为何瞒着他。
“想为他解决好所有,再告诉他。”,长琪解释之后,便是反问,“那你为何不帮他请大夫?”
邝露不语。
她也不再逼问,反而为邝露找理由:“你也为难,比我更为难,我知道。”
清晨的璇玑宫显得幽暗昏惑,好像晨光根本照不进这里。
长琪走出璇玑宫,邝露却跟了上来。
“大长侍!”
“我应该很快就不是大长侍了。”长琪道。
“别让他来找我。”她又加了一句。
室内润玉悠悠转醒,嘴里还泛着苦,侧头看向床边几案——
一把梳子,一个碗,还有一盒桂花面脂。
不是梦……
润玉唇角微微扬起,却终究僵在了那里。
是太微来给他疗伤了。一番疗伤法术施毕,润玉问及生母簌离和洞庭水族,太微却只道了一句“天道无情”。
一整日,润玉就站在落星潭旁边,盯着谭边那棵琪树发呆。
没有人知道他想什么。
邝露有长琪留下的药方,可润玉已然伤愈,哪里还用得上呢?
邝露正远远望着他,便觉身边窜过去一道身影,原来是鲤儿。
鲤儿的怀里还抱着一叠纸。
“大哥哥。”,鲤儿拽了拽润玉袖子,“你看,这些写的都是什么意思啊?”
润玉一目十行,看完了一张方子,又抬头看了看那棵琪树。
今夜无星无月,他本以为这里已是无边无际的大黑暗了……可是,只要一抬头,还会看见一棵琪树,如萤火星辉,为他照亮。
“嫂嫂的字真好看……”
“嫂嫂?”润玉重复道。
鲤儿点点头:“娘亲说,琪琪姐姐早晚会嫁给大哥哥,成为我嫂嫂!”
润玉不语,他想要劝说鲤儿,不要把这些话往外说,终究没能说出来。
“润玉哥哥,这是真的吗?”
“那鲤儿喜欢琪琪姐姐吗?”润玉微笑问道。
鲤儿却是一脸严肃,像个小大人:“先生说了,男子不能随便说喜欢一个姑娘家……虽然我喜欢琪琪姐姐,但是大哥哥更喜欢,君子不能夺人所爱。”
润玉被说得眼眶发红,却仍是笑着点了点头,给鲤儿念起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