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天上人间

一点小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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晞月是第一个飘上去的，含着满肚子的气还有怨恨。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到最后会变成那个样子，后来看守的结界兽跟她说，贪心不足，才会让她的欲望越来越多。

是这样吗，记得在潜邸时自己还是格格，后来入了宫全族得了抬旗，她便觉得扬眉吐气，再后来，她便见不得谁得宠，谁遇喜，若是知道了就满心嫉妒。所以每每琅嬅点她几句，她就总是第一个冲到前头去，不仅仅是为了能有所依，或许更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

哼，真是蠢，没脑子，晞月暗暗地骂自己。

她来了之后，便看到弘历得了疥疮，谁知最后居然痊愈了，她气冲冲地去找天神，置问他明明就是弘历叮嘱齐汝暗中给自己下药，怎得不收了他去。

天神颇为嫌弃地打量了她几眼，闭着眼道，你能不能动动脑子想想，他害你做什么？

晞月想不明白，小脑袋瓜转啊转，转了两天才兴奋地跑去天神前求个答案，“是不是太后那个老太婆？”

天神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可算有脑子了，之前你的父亲害得钮钴禄氏的女儿远嫁，所以她自然容不下你了。”

晞月回去后郁闷了半天，明明是阿玛干得，关她什么事，太后也真真是小气！

她来了不过三天，琅嬅便也跟着来了，晞月想不明白，怎得她这么快也来了？

还是那结界兽提醒她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晞月恍然大悟，结界兽瞧她那样子，颇有一种孺子不可教也的感觉。

琅嬅来了之后，晞月便满天庭地追着她打，琅嬅边跑边求饶，最后还是天神出手阻拦，语重心长道，“你们不过都是困于紫禁城中的可怜女子，又何必这样追着她不放呢？”

晞月气冲冲地指着琅嬅，“都是她害得我没有孩子，都怪她。”

天神闭着眼悠悠开口，“她是害得你与如懿没有孩子，可她的永琏和永琮都已经没了，一报还一报，她受得惩罚已经够了。”

琅嬅听他提起永琏和永琮，便急切问他，“永琏和永琮呢？怎么不见他们？”

天神拿起茶壶喝了口茶才道，“孩子太小，已经赶着去投胎了。”

晞月好奇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啊？”

天神摇摇头，“不急，人还没全呢。”

后来，琅嬅总跟在晞月的屁股后面，晞月虽不爱搭理她，可有时也能跟她聊那么一两句。

那天，两人正下着棋，便瞧到了如懿的立后大典，晞月捏着枚棋子，一脸艳羡，“皇上就这么喜欢如懿么？这立后大典可真是风光啊。”

琅嬅执白棋落子，轻哼一声，“咱们这个皇帝不过凉薄之人，冷心冷情，亲近之人必会为此所伤，你就瞧着，如懿这个皇后位子坐不长久。”

天上的一天总是漫长的，晞月和琅嬅瞧着如懿与弘历从微服杭州到永寿宫争执，她们好似也渐渐明白了如懿的心性，不争不抢，心中所想也唯有情分二字而已。可两人也不禁感叹，这么个倔强性子，怕是以后会吃大亏。

晞月啃着苹果，悠悠叹一口气才道，“早知如此，咱们又何必与如懿针锋相对那么久，白白浪费了大好年华，到头来，谁又成全了谁呢？”

蕊姬来得那天，朝着琅嬅微微行个礼，道了一句对不住，便飘去找她那还未曾谋面的孩儿。

天上的日子又长又无聊，两人就这样等啊等的，又等来了玉妍，可她上来要不就是念叨着不值得，要不就是趴在桌子上发呆，两人对视一眼，又轻叹一声，她们这一辈子不过都是为了个凉薄的男子，真真是不值得。

后来永璟薨逝，香见入宫，几人亲眼目睹了绿筠与永璋的薨逝，便更加怨恨弘历，玉妍瞧见了恨恨道，“早知道我就把魏嬿婉一块拉上来，免得让她在下面作孽。”

琅嬅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跟她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玉妍不服，“可我最后还不是被她害的，连永璇都被她害得瘸了一条腿，这女人心机颇重，城府也太深了。”

绿筠来得那天，三人正坐一块闲聊，琅嬅瞧她走过了结界，便向她招了招手，绿筠正要行礼，琅嬅笑着道，“好了，都在这儿了，还讲这些做什么，安生坐着吧。”

绿筠点点头，又用绢子抹了抹泪，几人虽想宽慰她，可这话到嘴边却不知怎么开口，只好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香见与弘历一同入画的那天，晞月忍不住落了泪，“这如懿也真是傻，都到现在了还看不清这个皇帝么。”

琅嬅在旁道，“陷进去太深，便再难出来了。”

她们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如懿在雨中走回翊坤宫，是啊，她是皇后，走在最前面，连哭都没人知道。

再后来，几人旁观着凌云彻之死，帝后离心，便更加替如懿觉得不值得，晞月和玉妍脾气大，直摔碎了几个价值不菲的盘子，惹得那结界兽一顿乱喊，绿筠和琅嬅也只是坐在一旁默默垂泪。

杭州西湖，断发那夜，几人更是惊得目瞪口呆，晞月结巴道，“她居然敢断发，我的天！”

琅嬅在一旁悠悠叹口气，“这刚直不阿的性子，也是被逼到这个地步了。我早就说过，不论谁为继后，下场都不会好过我，你瞧，这不成真了。”

如懿来得那天，只向几人微微笑了一下，便飘远了。

晞月本想和她说说话，可找不见她人，便去问天神，天神斜睨了她一眼，半响才道，“她去投胎了。”

晞月惊诧道，“这么快？”

天神缓缓道，“她这辈子太苦了，不如早早投胎，便也能早生极乐。”

是啊，不念了，如此旁观还有何意趣呢？

她们不过在天上待了十几天，可却旁观了如懿这十几年的喜怒哀乐。

如懿这一生，没有别的爱人，一生一世，她只爱着那个年少时与她“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的翩翩少年。

她爱着的，是理想中的自己与对方。

可这紫禁城，这深宫中，这四四方方的红墙内，容不下这样美好的爱情。

她的少年郎变了啊，所以哪怕携手走过风雨春秋，最后还是她，放开了已经微凉的手。

如懿说，浪子回头是难得，可她不一定见他回头就要喜不自胜，热泪盈眶。更不一定就要苦守原地，等他回头。

因为见过当年那丰盛俊朗的少年，如何还能忍受数十年岁月中渐生的疏离？

所以还念吗？

不念了。

她是主动放手的那个人，却将一生最美好的遇见，永远刻在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