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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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方兰有李锦荣，李锦荣也有方兰，这个春节过得平静又自在，李锦荣到上海几年，虽说朋友不算多，但总有几个平日里比较熟络的，大年初几的这几天闲来无事，就都相约来他家里坐坐。

大年初三这晚，刚刚结束收拾好晚饭的残席，于浩就带着另外几人登门拜访，看到方兰起初有些惊讶，但她落落大方地打招呼，说话也客客气气的，几句聊下来这几弟兄就觉得她定是个好相处的人。但毕竟是女孩子家，混在男人堆里总会不自在，李锦荣招呼浩子他们坐下，拿了些吃的带方兰进了书房，指着不远处红檀木桌子上的物件儿，“都是些男人，我怕你会不自在，让你避开清净些也好。”他扶她坐下，“这儿有唱片机，你可以放你喜欢的光碟进去听，还有我素日收藏的一些画作和毛笔字，你也可以看看。总之不要拘束，就当成是你自己的家。”

方兰看着书房里布置的还算是清新雅致，也与她趣味相投，便敛着衣裳坐下，“知道啦，你去吧。”

李锦荣这厢刚从书房出来，便听朋友打趣问方兰是何来历，是不是他女朋友之类的话。虽说他心里一万个巴不得方兰就是他女朋友，但现在二人的关系还到不了那种地步，说出来总会令她尴尬。如此，他便笑着搪塞过去，“什么啊，这是我学校的同事，春节家里没人，暂时住一阵子而已。”

方兰看到书架上摞着的几盘光碟，放了一张在留声机里，随即便有好听悠扬的声音入耳，是一首《夜来香》，她翻开书架上摆着的一本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就着乐曲，倒也自在。

浩子刚拿起烟筒准备点上，李锦荣已快一步阻止了他的手，“别抽烟了，方兰闻不惯这个味道。”

他的手一顿，笑着打趣，“还说只是普通朋友，其实我看你小子在乎的很呢，就怕是……苦恋单相思，追不到人家姑娘！”

李锦荣气急拍着他的胳膊，“真是会胡说八道！”

正月十五的当天，人人都要上街去凑个热闹图个开心，李锦荣瞧她在家里憋闷得久了，心想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拉她出去散散心，方兰也没推脱，裹了一件毛呢大衣，走之前李锦荣还是硬要她戴好围巾帽子，严严实实的不能受一丁点儿寒才行。

街上的人多是结伴而行，两人顺着一条街走下去，闹花灯，舞龙狮的都有，隔几米还有卖糖人、板栗的小商贩，李锦荣扯了扯方兰的袖子，指着几十步以外的小摊子，来了兴致，“那儿人挺多的，应该有意思，咱们过去看看？”

方兰点点头，随着他过去往前面挤了挤。

摊主是一位会做十二生肖属相的糖人，可以有两种方式，第一种是指定生肖做，第二种有意思些，就是从面前的盒子里抽签，抽到哪个做哪个，如果不是自己中意的，可以把它送给有缘人。方兰选了一根签子，做出来是个小牛糖人，正好是李锦荣的属相，她往他跟前递了递，“呐，给你吧。”

李锦荣笑笑，“那多谢你了。”凑上前去，吩咐一句，“我这个就不抽签了，就做一个小老虎的糖人，送给方兰可好？”

摊主连连点头同意，很快就做好一个小老虎糖人。

两人举着糖人走在街上，心情比之前好了不少，一直到天快黑看完花灯才回了家。

元宵过后，方母也乘火车从香港回来了，得知消息以后 ，方兰收拾了自己留在李锦荣家里的行李，本要自己回去，但拗不过他，只好让他把她送到门口，方兰接过行李，道一声再见，便上了楼。

虽然只是短短半个多月的相处，李锦荣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发自内心的喜悦，方兰也觉得心中莫名有种安全感，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虽说上世与他蹉跎了那么些年，要说恩怨情仇一笔勾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每每回想起，却还是觉得十分舒心眷恋。

一进了三四月，就是春意盎然的好时节，上海又是全国最繁华之地，街上的铺子一个个人来人往，各色各样的人群络绎不绝，直让人觉得热闹。

李锦荣与她在学校总能碰面，虽然方兰不能确定他是刻意为之还是机缘巧合，但隔一两天，只要等她出了学校门，就能遇到他在门口。今天是说家里做了好吃的菜，明天是买了新鲜的花束，后天是要顺路捎她回家，这一来二往的，方兰竟然觉得他很烦。

按理说，李锦荣算得上是这所学校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家境良好，又有出国留学的经历，人长的血气方刚，眉清目秀的，爱慕他的女性可谓是数不胜数。谁若是得了他这般的好意，定是高兴还来不及。

但她就是觉得他很烦！

五月过了一大半，上海已经有了进入夏天的迹象，街道两边的香樟树开的很好，装点得整条街郁郁葱葱，生机盎然。

话说这一个月以来，李锦荣出奇地发现方兰身边多了另外一个人，起初他觉得不过就是同事之间套近乎而已，也就无甚在意，但林致出现在方兰身边的次数越来越多时，是实实在在让他感觉到心里泛上来的不适。

彼时方兰刚下了课，回到办公室整理了东西要离开，林致也在这个时候进了里面，日常地客套几句后，在方兰转身走前还不忘补充道，“下个周你生日宴会，我邀请你，在南街的熙悦酒楼，不见不散。”

方兰本想回绝，结果一抬眼就瞥见靠在墙角的李锦荣，她清清嗓子，“行啊，多谢你的好意，我一定会准时到的～”

李锦荣气得直想跺脚，但还是挤出个笑容，走过她身边，自然而然地就挽上方兰的手，“我女朋友的生日宴会，自然是我这个男朋友的职责所在。”

方兰错愕一惊，刚欲开口反驳他，李锦荣已经先一步拉着她走出门，将她塞进车后座，这才歇下，盯着她，似是警告，“不许你去！”

方兰早就看他哪哪都觉得不顺眼，斜睨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就是关我的事！”李锦荣抓过她的手，“我不已经说了吗？你是我女朋友，说出来的话，可是收不回去了。”

“这是你说的，我可没同意！”

李锦荣扫着车窗外一颗颗后退的香樟树，笑得坦然明朗，“总有一天你会同意的。”